上班铃声刚响过,萧红旗就率人来找财务处长。“萧书记,您有指示?”赖祥怀正准备参加早会,忽见只有在传说中的双规才会有的森严阵势,心里扑通扑通地在狂跳着,竭力地掩饰着惊慌。“赖处长,我受局党委委托找你谈话,请吧!”萧红旗威严地伫立。赖祥怀当即僵硬了,圆润的脸庞更加潮红,额头上亮晶晶的,不知是汗珠还是油脂,汇集一起,滚滚而下。“请呀,赖处长。”萧红旗优雅地挥了一个邀请的手势。“那……今天的工作还没安排呢。”赖祥怀颤颤巍巍地摸着电话。“不用了,财务处还有副处长呢。”萧红旗摁住赖祥怀的手。“那我就……通知家属,可以吧?”赖祥怀估计双规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到家了。“没那么严重。”萧红旗突然地笑了,“走吧!”被请到纪委,而不是机关大楼外某个隐秘处所,赖祥怀心里踏实了。恭敬地挺直水桶腰坐在指定座位上,双手捧着萧红旗递送的热茶,他眨巴着眼睛,腾出一手,掏出纸巾擦了擦汗水:“萧书记,需要我哪方面的配合?”“今天啊,我请你来,不为别的,只想了解一下赖处长你八小时之外的生活。”萧红旗返回座位,望了望记录者,对赖祥怀委婉地说道。“汇报私生活?”赖祥怀也望了一眼严肃等待的记录人员,转动着眼珠说道。
“你有义务汇报你八小时外的动向。当然啰,合法隐私不在此范畴。”萧红旗说道。在赖祥怀看来,眼前的架势和双规没什么区别。汇报什么呢,努力地回忆有关规定后,他还是不知道汇报内容,索性闭口做沉默状。“赖处长,你是不是需要我将有关政策向你重复一遍?”萧红旗等了一分钟,肃穆地说道。“不需要!我是受党教育多年的干部,学习透彻,了解深刻……”赖祥怀挺直了腰杆大谈特谈。“是啊,你工作阅历比我深,受教育机会比我多,向你重复政策是多余的!”萧红旗打断赖祥怀的朗朗表白,“希望你主动配合,早主动,早结束。”然而,赖祥怀并没有给萧红旗一点有益内容。萧红旗抬腕看表,时间过了一个钟头,说:“赖处长,事情本身并不太严重,可你的态度将事态推向危险边缘。我提示你……”赌博?赖祥怀暗自松了一口气。就凭孔繁禄的交代就能定我的性?没门!他是满脸的冤屈,激动地说道:“麻将多少张我都不清楚,说我赌博,可能吗?”“哼哼,我早知道你赖处长会这么说。”萧红旗将另外两名退休干部的供词递给赖祥怀。昨晚党委会后,萧红旗带人专程到当事人家中取来了口供。
赖祥怀亲眼见到签名和手印后,额头又有油汗在往下滴,声音在颤抖:“这……萧书记,不会吧,我……我没啊。”“你交代不交代都能给你定性。请你来是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就怨不得组织了。”萧红旗抽回了材料,冰冷地说道。事已至此,赖祥怀就事就人交代。萧红旗也没深究,审视完留有赖祥怀手印的口供,说道:“你可以回去了,听候组织处理。”“真的啊?”这么快就可以离开纪委,赖祥怀以为自己听错了。“是啊!你是不是还有没交代清楚的?那你就留下,我们继续!”萧红旗忍住笑,说道。“该说的都在这儿呢。”赖祥怀头脑灵活地指着口供说道。冉寒春从麒麟监狱回来,浏览了材料,不禁拍起了桌子,愤然地说道:“这怎么得了!我们的干部太不像话了!”“怎么处理赖祥怀呢?”萧红旗冷静地问道。“你提出处理意见,党委研究后递交厅党委。”“根据数额,可定性为严重违纪。问题是,前面出现的几个处级干部事件,已经够难堪的了。
如果实事求是地处理赖祥怀,那监狱局的脸面真的没地儿搁了,还有厅长他……”萧红旗了解冉寒春现在的处境,担心处理赖祥怀会得罪叶野,便善意地提醒着。“树大有枯枝。我们要正确对待监狱局出现的问题。对于赌博事件,我们首先要定准性质,研究出处理意见,然后据实禀报,连同相关人事变动上报司法厅,等待厅党委意见。”冉寒春遥望着阴云蔽日的苍穹,叹惋,“今秋不太晴朗啊!”“哦,冉局,还有一件事。”“又有什么事?”冉寒春回过头,“萧书记提到的都是不干净的哦!”“纪委接到玉兔监狱一封检举信。”“玉兔的老干部反映过,你们也查了,没有结果啊。”“上次调查,我们确实没找到证据。我想补充的是,在接到这封信的同时,玉兔一名民警一夜间精神错乱,而此人曾是被检举人的助手。”“有这等巧合?”冉寒春抱臂凝神。“玉兔是铁板一块,没有确凿证据,我们很难调查出真实结果来。”“嗯……”冉寒春沉吟良久,说道,“你暂且不要插手玉兔,先等一等。
”党委会上,丁飚通报了麒麟监狱安全事故后,萧红旗通报了调查赖祥怀的结果。就这两起事件,冉寒春说道:“鉴于麒麟监狱党委书记方思同志工作疏漏,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我建议给予通报批评一次,调方思同志担任玉兔监狱党委副书记、政委……鉴于赖祥怀同志身为人民警察、处级干部参与赌博,且数额较大,我建议免去赖祥怀同志财务处长职务,给予行政记大过处分。”稍作停顿,冉寒春继续提议厉岩轮岗到麒麟担任党委书记、监狱长;凤凰监狱党委书记由第一女子监狱政委周聿栀兼任,曹鸿磊小舅子任党委副书记、政委;刑罚执行处长接任财务处长……听完了全部提议,就是没有连襟施红兵担任监狱一把手的好消息,丁飚的脸色蜡黄蜡黄的,五官扭曲变了形,他是憋着气埋着头啃完了香蕉再细嚼着哈密瓜。冉寒春微笑着静静地注视了丁飚的反应后,又将目光给予了所有委员。因为小舅子即将扶正,现在的曹鸿磊是一脸的喜悦和怡然,积极地迎着冉寒春的目光。
以方思的作风和官品,即便承担两名犯人意外死亡之责,也不至于沦落为监狱二把手啊。况且,冉寒春将方思列入副局长后备人选,是有目共睹的。昨晚党委会还有意将他轮岗呢,怎么,一夜间,轮岗咋变成了“降职”?匪夷所思!还有,一个弱女子担当两家监狱党委书记的重任,什么意思啊?男人都死光了啊!田望鹿摸着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没能想个明白。白冰和萧红旗等人几乎是没有表情地在等待举手表决。“提案通过,散会!”冉寒春朝着丁飚点了点头,说,“你留下一会儿。”“局长,还有什么指示?”等其他委员离开会议室后,丁飚坐在原处阴沉着脸问道。“哦,还气着呢?”冉寒春笑眯眯地说着。“气?我气什么啊?”丁飚勉强地笑了笑。“就冲你现在的表现不是气在当头是什么呢?”冉寒春翻开笔记本,看了一眼,含笑说道,“我有一个提议,想征求你的意见。”“冉局,你说吧。”冉寒春如此亲切大量,丁飚再也气不得了,语气缓和下来。
“是这样的,刑罚执行处长的空缺不是没安排吗,我想让施红兵同志来接任,你的意见呢?”冉寒春心平气和地说道。“啊?”丁飚愣住了。施红兵是什么货色,作为连襟的丁飚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若将施红兵推到监狱前台担当一把手,天高皇帝远,怎么玩耍都可以,只要不捅破天就行;假如把他放到局长眼皮子底下,不要说施红兵大字识不了几个,无法处理处里的公文,就是让他干坐办公室,那也等于要了他的命。他像一只猿猴,一天里,屁股沾板凳不会超过两个小时。丁飚嗯了半分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冉局,首先感谢你对我连襟的栽培。施红兵吃苦惯了,不习惯蹲处室。我的意见是,继续让他在基层锻炼。”“哦,好,我尊重你的意见。”冉寒春收拾东西起立,说道,“如果你改变了主意,对我说一声,便于我提前向厅里请示。”“谢谢!”冉寒春走了,丁飚还待在原处发呆。冉寒春之言,丁飚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试想,假如冉寒春真的想把施红兵放到刑罚执行处长位子上,干吗不在会议上说?用得着在会后商议?那是他冉寒春在演戏给他看。冉寒春知道施红兵不适合,也不愿意做处长,所以在他丁飚面前惺惺作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