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针,触及发肤刺骨的疼痛。
刘寻东立马未动,上下打量着他的脸,心中正算其脸上伤口的数目,因为眼前之人与之相识,他清楚的知道哪些伤口意味着的含义。而女装的男人与之对视,迟迟没有说话,眼神闪烁几分警惕。
刘寻东冷哼一声,淡淡说道。
“怎么!不认得我?”
女装的男人徐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既不掸衣服的尘土,又不想与其沟通,嘴角微微上扬,凄厉的笑声让整个身体都随之抖动起来,异常迟缓的抬起手臂,指尖捏着那把三寸的匕首,布满血丝的双眸直勾勾盯着刘寻东。
那把双刃的匕首薄而锋利,见血封喉。
女装的男人丝毫没有犹豫,将匕首划向自己的脸。刘寻东见状,眼疾手快立刻双指微动,那柄匕首霎时化为齑粉又瞬间聚集在指尖浮起成环,此时他的脸上呈现不悦表情,眉头紧皱目露凶光,语气不甚友好的说道。
“你又杀不了我,就急着做记号?”
女装男人看着血腥的手上消失的匕首有些失落,一番沉默便转身离开,可未出十步突然侧脸话语:“噎?本以为天龙门下皆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之辈,没想到还有人认得我,倒也是新奇有趣!”
刘寻东并不是阿谀奉承之人,他直指女装男得意的冷笑回言:“南疆地鬼一氏的臭名,我还是有所耳闻,更何况阁下那张恶心的脸与不伦不类的装扮怕是很难叫人遗忘,只不过今天怕是有人要空手而归。”
女装男摇头笑语。
“空手而归?一个时辰前,就已经得手。”
刘寻东指尖收回明玄双手拽住缰绳,冷哼言语:“你又何必拿得手之事炫耀,殊不知你地鬼一氏无非就是欺凌软弱之辈,屠戮的大都是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除此之外,还能有何面目世人?”
寒风凛冽落叶飘零,孤寂弯曲的小道,人烟寥寂。
枯草朽木丛中,时而传来几声不明的怪叫,已是残阳之下,又有密林枯枝叠加,更能映衬阴冷潮湿,没有人喜欢在这么冷的天气待上片刻,除非逼不得已亦或是形势所迫,两个人互相猜疑,十分的谨慎。
女装的男人虽衣着华丽,可身材瘦弱。二人眼眸几经对视,他并没有因刘寻东的言语而气愤,反而心平气和的说道:“刘寻东!凡与地鬼一氏不善之人大都已在这黄土之中,你刚才的话我会原封不动的告之辛泉。”
刘寻东身着盘金螭龙华服,虽不惧寒但并不打算与之交谈,可听得这般威胁话语,心生厌恶厉声回答道:“区区辛泉又能如何?梁落山你听好,若不是同为朝廷效力,今在此孰胜孰负倒也难说。”
梁落山闪过片刻悸动,刘寻东竟知其姓名,不过随即心平气和,用污垢的摸了摸满是伤口的脸,回答道:“天龙门果然是同一货色,刘寻东你才排行第三就如此猖狂,难道不怕朝廷降罪于你?”
刘寻东假装一副无辜表情,言语道:“我倒想看看朝堂之上哪个敢定这「莫须有」的罪名,吾与辛泉素不相识,对其言语即非诅咒也非辱骂之意,如此说也是合情合理。倒是你这般想定我的罪,莫不是妒忌我的容貌?”
梁落山气急败坏,牙缝中挤出话语:“你……”
刘寻东浅笑不语。
梁落山稍作缓和,轻声冷笑说道。
“相信……不久你我就会兵刃……相向。”
刘寻东并非胆怯他的话语,只是有些忌惮地鬼一氏的势力已经渗透朝廷之中,如他那般说也并非绝无可能,只好敷衍浅笑的回答道:“若你即刻退出地鬼一氏,你我现在就可对决,何必要等到今后?”
梁落山摆手笑着言语道:“退出?你有闲暇在这与我浪费口舌,倒不如回去料理手下的后事!”
刘寻东立即收笑,并未回答眼露凶光。
只听梁露山接着又说道。
“噎?难不成文刀月没有告诉你?”
刘寻东已知话中之意。
女装男又接着说道。
“噎!莫非你并不知晓文刀月已去仙游?”
刘寻东双指又幻出匕首,心生怒气凶光尽显。
“是你!”
女装男人继续前行,且走且语。
“辛泉所指示安排,我只是照办而已。”
刘寻东一听是辛泉下的命令,倒也抑制住心中怒火,将手中匕首又一次幻成浮环,语气也与刚才不一,稍作缓和,说道:“即便是辛泉所说,可万门主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此事,怕是要让你等消失。”
女装男止住脚步转身以对,谈笑言语。
“笑话!地鬼一氏还怕你天龙门不成?”
刘寻东不禁冷眼一笑,随之并不打算深究此事,自己的首要目标依然是宁游的藏身之所与门主的答复,一番对视,他缓缓拖拽缰绳欲去往洛阳方向,回眸时,侧身留下话语:“梁落山,但愿再见你时,还说此话。”
二人再无话语,相向而驰。
次日,清晨,薄雾。
黄立中等人一路西行,最终在一处破旧的庭院停歇,院中青地砖平坦开阔,虽空旷却并不荒芜,灰瓦屋些许落叶青苔虽陈旧却完整无缺,院落长十丈余宽九丈余,其周围一丈半的黄砖石高墙。院门堂上一块斑驳的空匾,正对院门是一座宽敞的瓦屋,平平无奇绌看之下并非富贵人家住处,可院外场景着实让人毛骨悚然。
即便是天寒地冻,可整个院落外周围充斥着腐肉的味道,周边的土都被重新翻过,形成了一座座小土包,时而游荡的野狗和土狼在土包上觅食腐肉骸骨,成群的乌鸦立于树杈枝头,为一片血肉碎布互啄并伴有粗劣嘶哑声。
本以为是一片乱坟岗,可外露的那些骸骨杂乱无章,横七竖八的推在一起,虽多却拼凑不出一具人形,因为缺少白森森的头颅,恶臭扑鼻而来,没有人愿意在这里多待半晌,可偏偏这座院落中竟有十人之多。
院落中,空荡的黑漆马车,十三箱头骨已趁夜色埋于附近深处,六名黑衣随从将瓦屋的右室的尸体残骸推挤在门堂之内,又寻来桐油胡乱的浇于其中,一名随从手持火把待命,而左室内摆放着两具尚带余温的无头尸体。
两具无头尸体漂浮在盛满鲜血的木槽内,颈部对接在一起,其造型恐怖诡异,随着黄立中简单话语,刘云薄与余恒召分别将两具浮尸抄起,抓其脚踝位置对向使劲,渐渐露出一柄明晃晃的兵器。
左室阴暗血腥味浓重,黄立中接过兵器之后便径直出了屋门,剩下众人随之,那是一杆亮银长枪,名唤——游龙,亮白枪身镌刻朵朵云霞伴有罗纹相衬,枪头奇异似鹰舌倒刺,呈现血红色彩,这竟是一杆以血养刃的兵器!
黄立中将游龙枪托于手上如获至宝,在手中细看半晌这才缓缓说道:“既然这游龙到手,此地便不宜久留。诸位当家,随我去南疆搬来硬手,再寻些时日将易海楼在北域除名。唯有这般才能了却心头之恨。”
众人回应允诺,那手持火把的随从将满是桐油的尸体点燃后,纷纷进入黑漆马车之中,他们趁着清晨薄雾渐渐离开直到失去踪影。那些尸体的上的火也将整座瓦屋点燃,火势瞬间蔓延开来。
用人殉葬与以血养刃都为残忍至极。
用人殉葬是用童男童女的身体作为皇亲国戚死时的陪葬之物,他们用童男童女之身来给自己殉葬,其殉葬方法及其残忍,在他们的身体里面灌入大量灵液(水银),让他们的尸体保持原样,不至于腐烂变质。
那些童男童女,一般都是活着从嘴里灌进灵液,并在头顶、后背、脚心等处用手指粗细的管针将其刺穿,如此可让水银遍布全身,当灵液进入体内,这些不幸的孩子们并不会马上毙命。等他们死后再用石灰粉抹遍全身,让他们自己慢慢死亡,手段极其残忍。
以血养刃则是用已婚男女混合之血聚集在沟槽,将兵刃置于其两人身体之中,随之同时浸泡在血水内,放血时并非一刀毙命,为了防止血液喷溅出来,他们会将抓来的男女五花大绑固定在方桌上,每次放血定是一男一女,达到阴阳平衡之说。
当准备妥当,用锥刺从咽喉下三寸将其捅破,如此这样血不会喷溅,那些倒霉的男女不会立即死去,由于极度的紧张,他们甚至感受不到疼痛,直到血流尽才会慢慢的昏迷而死,为了充分将血收纳,取其头部倒挂流尽为止。
黄立中为了避免被人寻仇,将那些人头去皮风干收集,剩余那些无头尸体就地在附近掩埋,并安排部下将死者姓名刻在头骨上,除去辨别炫耀之用,他的内心是何等的恐怖残忍,其三绝中的一绝便是绝情的残忍。人之初,性本善。人心都是肉长,可是有人却能铁石心肠屠戮成瘾,这渐变的过程或许就是残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