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期间,云落城城主罗俊并未回自己城中,而是在南疆的一个小镇里休憩,接到段三的飞鸽传书,信中言明:康城已无叶剑庭速来占。罗俊考虑再三,又将此事同军师商议许久,这才派遣百余人马前往康城,预计十日后到达,自己同军师二人先行前往探个究竟,为了稳妥,在康城附近的天玉镇安顿。
王先跟随多年的门徒正赶往立中楼,他们自知黄立中重要,誓要将他活捉押送回拜月山庄,无论如何将其嘴撬开,说出那瓶毒药的来由,门徒出发不久,王先执意亲自前往立中楼,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期间有人担心,万一与易海楼产生不必要的瓜葛,被她一语回绝。
易海楼倒是对黄立中兴趣略减,此时他更在意的是江门康城,自己若能独占康城,那岂不美哉,待康城拿下,立中楼存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根本不值一提,想到这里,独自得意一阵闷笑。
文刀月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查出易海楼天龙令的由来以及魏龙堂的子嗣与钟延的下落。不料易海楼去往立中驿站,天龙令暂且搁置,倒是收到探子来报发现钟延下落,便动身前往西域江门康城。
静飘南在凌绝顶下的无忧楼寻觅许久都未见叶剑庭踪迹,转念一想一定是万修长与文刀月合伙行骗,无果之后接到暗杀任务去往洛阳路上,她的脸上冷若冰霜寒气环绕,饶是看到文刀月怕是早已先杀而后快。
叶剑庭离开沙镇,继续向凌绝顶悬崖后的村落而去,那个村落或许就是他最后一根稻草,此时的他全身油渍脏泥头发散乱无章,一路走来没有几人可以认得他的相貌,无人打扰的徒步倒也是惬意。而他也并不着急,却是很享受这种带着希望的路途,因为他坚信张顺天一定还在人世。
邵鸣成等人简单的一顿饭食便开始收拾行李,他们收拾的很是仔细,大至白绒草垫小至妆匣里的带盖瓷碗都拾将一起,言下之意并不打算再住这里,而这次不单单只是避免突如其来的灾祸。
已经是初冬季节,邵鸣成特地在规制行李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还藏有一坛好酒,立即兴奋不已,自话:在这节骨眼上,倒是你给了我这老不死的还要继续活下去的决心,又找些自己衣物让钟延穿上,这类事情怎能推脱,约莫晌午打理妥当便整装出发。羽晴将魏雪风背在身后,用华服将他包裹严实又披上细绸风袍避免受了风寒。
这几天由于魏雪风的病由,院内无人打理又多了几层枯枝败叶,几人并未过多留恋不舍,邵鸣成将柴门上锁,便与他们匆匆而去,路上又商量好将要去的住处,就是曾经邵鸣成的伤心地,邵平被掳走的那间草屋,尽管钟延劝说多次,但他执意要去。
路途并不算遥远,又有暖阳微风相伴倒也惬意,可对于羽晴来说可谓是煎熬痛苦,从未出过远门的她未走出五里多地就休息了六回,最后斜靠在一颗大槐树边,再也不肯多移半步。
两个前辈倒也并不在意,邵鸣成自知时间毕竟宽裕,又觉羽晴不易,脸上溢出怜惜之意,待她一旁休息,连忙解下魏雪风为之分担,看其脸色见红润有光,又是一阵欢喜由心而发,钟延也放下行囊连忙查看少主如何。
羽晴见两个前辈竟同时关心魏雪风,对自己却视若罔闻,感觉备受冷落心生不悦,将手中系带与风袍皆丢于地上,扭头不看他们三人独自理顺长发,脸上有些嫣红出汗,眼中点点泪光嘴中还嘤嘤耳语,像极了受了委屈的孩童。
邵鸣成看她这般模样便知何事缘由,连忙凑近几步赔笑言语:“真是辛苦大小姐了,若不是你这一路照看你的小师弟,也不会这般神速。小徒儿!还不赶紧感谢你师姐...”
话止于此,钟延也赶紧拱手答谢。
魏雪风虽好转但声音依旧单薄,轻言:“真是劳烦师姐...”
羽晴听闻此声立即转身,脸色立刻洋溢出笑容。
魏雪风话语未说完便是一阵咳嗽,脸色突然由红润变得惨白,身体蜷缩成一团四肢不住的轻微颤抖,着实让人看得怜惜心惊,邵鸣成见此情形,连忙聚玄变换出一枚梨花针准备放于他人中位置。
梨花针未触及魏雪风的脸颊,瞬间成了齑粉被收入他的体内,这一招真是立竿见影,咳嗽算是止住了,可脸色依旧惨白并渗出冷汗不住的发抖,虽然身体上疼痛但他的嘴角却依旧笑颜,双眸注视着羽晴。
羽晴见此情景连忙从地上捡起风袍披在魏雪风身上,并从邵明成手中夺走紧紧抱住,魏雪风本想在她耳边话语,奈何身体实在不济,支吾半晌不知所云,她见状转念一想依旧不妥,神色慌张连忙示意邵鸣成继续赶路。
邵鸣成自然是心领神会,不过在赶路之前,仅仅与羽晴眼神交错的瞬间,仿佛她从那一刻成长了许多,不再是那个整日里无所事事的丫头片子,她有了自己必须要守护的执念与意识,他一时间不知是高兴还是悲伤。
这一路行人稀少,枯枝败叶将曲折小道尽数铺满,每一步都伴着清脆的声响,周围俱静让人觊觎,邵鸣成摸出月牙酒袋喝上几口便递于钟延,羽晴抱着魏雪风跟在二人身后,本想呵斥两位前辈,可天气真的变化的快,寒气萦绕不借酒暖暖身体,倒真让人招架不住。
四人约莫黄昏才到草屋附近,邵鸣成见草屋袅袅炊烟升起,周遭皆有打理过的痕迹,遮挡的篱笆与腐草都被人重新更换,立即止住脚步示意在一棵粗树旁隐蔽,将情况告知钟延与羽晴。
羽晴看魏雪风蜷缩一团呼吸微弱显得十分焦急,见两位前辈迟迟拿不定主意,便更加的气愤,连忙言语:“依你们法子不知要等多久,我倒想看看这草屋内到底是谁?现在最要紧的事不是在这里周全计划。”
“罢了,丫头片说的对,老朽去会会草屋之人。”
“不可,你未痊愈,万一屋内歹人与你相识,岂不是落了下风。”
钟延说完便朝草屋而去。
草屋外的柴门没有闩,钟延叩开径直走向门口。
“屋内有人吗?!”
钟延一连几声探问都无人回答,将门推开。
一阵门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响。
这间草屋比前一间要大许多,几个窗轩都被枯草遮盖住,草屋内显得异常的阴暗潮湿,只有蹩脚位置的锅灶旁隐约跳跃着明火,钟延在门外观察一番后缓步而入,未出三步,突然在阴暗的角落里跳出一人,拳心泛光朝他而去。
钟延毕竟谨慎,可断手之痛都未痊愈,虽然挡下却后撤数步缓解。
阴暗之人看其架势自然知晓钟延不及他连忙追出屋外。
黄昏中,那人看清钟延的面容,连忙收玄拱手作揖。
“钟前辈?久仰久仰!”
钟延依然未放松警惕,仔细打量眼前之人。
此人身穿的灰白长衫上有多处刀剑的裂口并伴有血迹,黝黑面庞身长六尺有余,修长的身材精练的肌肉,一张棱角分明的面容透着倔强与坚毅,乌黑的寸头短发浓密厚实,显得异常精神。
“阁下是?”
黑面男子连忙又是作揖回应:“在下斗天杰,见过前辈。”
“斗天杰...”
钟延口中默念,却想不起与此人的任何交集。
“五年前,龙堂酒庄那个要饭青年,还求您教在下武玄!”
“是你!”
钟延惊诧不已,眼中泛光不敢相信,脑海中浮现当年残缺情景。
“正是!”
钟延又眉头紧锁心事重重,此时无心理会这等事情,想到少主还在外面受冻,连忙询问:“此事暂且不提,我家少主还在外面受风,阁下先行个方便,屋内挪个位置能遮风即可。不知可否?”
斗天杰自然答应,钟延答谢后连忙作势示意邵鸣成。
几人碰面一阵寒暄,随即进屋。
邵鸣成放下手中行囊,气玄瞬开拳心泛光,脸色凝重的环视屋内的格局,面颊抽动牙关紧咬方寸间一阵绞痛,仿佛邵平的离去就在昨日,他双眸微闭想忘记那段不堪回首的映像,但仍是挥之不去,努力让自己镇定,这才闻出屋内居然有血腥气味,寒光直指斗天杰。
“这...死个几人?”
斗天杰未作隐瞒,不过被邵鸣成这般打量,倒有些很不自然。
“三...三人!”
羽晴听到这,脸上的神情都变得慌张,连忙躲在邵鸣成身后不敢言语,只是不住的拖拽他的衣角,钟延特地嗅闻空气中微弱的气味,却无法辨识出,大概是断臂的缘由,让他对这种气味不再敏睿。
邵鸣成对此事不为所动,看看周遭环境咋舌皱眉话语:“此事不谈,现这屋内寒气太重,得先清出空地赶紧生火驱寒,顺便清清这血腥味,窗轩枯草与烂木也一并清出,乘着黄昏还有些光亮。”
他的一番话语,几人便忙碌起来,一阵协商各自归置。
待夕阳落下,天地重归黑幕。草屋内几人简易饭食,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羽晴带着魏雪风在曾经她的闺房内早早睡去,这一路奔波对她而言,实在幸苦无心在理其他旁事。
三人在火堆旁简易搭设了锅灶,邵鸣成煮了些酒水又将准备的干粮给予二人,火光中这才发现斗天杰的衣服多处刀剑伤,指其遂之问道:“刚才屋内昏暗还未看出,斗少侠莫非受伤?”
斗天杰看看自己衣物,几声憨笑娓娓道来。
“看来,邵前辈误会了!”
“哦!那少侠看来是中了毒!”
“中毒?!不曾……有过。”
邵鸣成见他未说实情也不便追究,从袖袋中取一些药草趁两人不备放入酒中,斗天杰将身上衣物稍作敞开,这才言语:“在下身上衣物是那三人中一人,其余两件与之相同,整理好放置于榻旁,以备换洗之用,至于这身上的血迹和刀剑伤皆是那三人所留,让两位前辈见笑,无奈囊中无物只能如此将就。”
三人相互照看,不觉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