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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何谓强者(下)

如果他还在世。

他应该年过半百。

他是真正意义上的武林霸主。

他就是张顺天!

江湖中武玄最强之人!

尚武之人掌握力道就会产生空界,由空界使出的招式称之为武玄,当上乘尚武者为了提高自身武玄造诣,可在空界中再立一个分支,此分支与原有的空界互补互斥都将取决于本身是否能够承载。

而空界共有九重,九重谓:一为中,二为羡,三为从,四为更,五为晬,六为廓,七为咸,八为沈,九为成,与之天阙九重相仿,一般达至二重羡界武玄便能显现,就可达到伤人地步,依二重为节,每提升一重,其力道、迅道、准道将是十分明显的提升,排除武玄相克的因素,三重武玄将毫无压力能将二重武玄在极短的时间内灭杀。

武玄言之简单实则艰难,大致可分为物玄、气玄、明玄。这其中物玄克气玄,气玄克明玄,明玄克物玄。若依几重算起,相克量级在一重之内。

物玄者往往通过手中所持兵刃产生气锋,再运用气锋达到未近身便可伤敌,高手的兵刃在劈刺瞬间,物玄气锋可以直接飞离兵刃。

气玄者注重内在修为,气玄上乘者玄力聚集全身如同甲胄,双手便会犹如铁锤无坚不摧,普通刀枪根本对其毫无杀伤,更有强者都可抵挡物玄气锋。

明玄者变幻莫测,利用自身玄力变化出各种暗器、兵刃、盾牌,即可杀敌亦可自保,但此消彼长,变幻时会损耗体力,一旦所变幻的兵刃、盾牌被对方击碎,自身就会承受攻击的力道。

高手通达一玄已是顶尖,两玄则更是凤毛麟角,而张顺天则三玄精通。三玄精通之人意味着根本没有破绽之说,进可攻退可守。

即便有人物玄气锋力道相同,两人近身僵持,他完全可以使出明玄投掷暗器让对方无法一心与之决战,高手之间的博弈,方寸一乱就意味着死亡。

如此这样的高手还是躲不过江湖的仇杀。

十五年前,张顺天三十五岁。

那时的他就已雄踞两方,成为东南霸主,江湖中已无门派敢与他抗衡,他除了争夺天下第一得到藏龙刀别无他求,藏龙刀如同朝纲中圣旨,但凡武林人士见持有藏龙刀者,必须听从其号令。

凡得藏龙刀者视为武林至尊,可号令天下草莽英雄共聚行事,朝廷都为之忌惮,但那时的藏龙刀已然是名存实亡。

江湖中人人自危,一方是暮年老者,另一方是三玄宗师,孰强孰弱早已没有悬念,那位老者也未做抵抗,在凌绝顶子山亭邀约天下群豪见证,授予张顺天藏龙刀。

欲观凌绝顶,必经子山亭。

十月十日。

那天也是夕阳,子山亭里里外外到处都是人,亭内却只有六个人,其中四位是名门正派的掌门,剩下两位则是张顺天和蒋元清。几位掌门怕节外生枝,只是简短话语便将江湖令交付给张顺天。

拿到藏龙刀的张顺天还未宴请宾朋,突然一阵黑气从天而降,好在顶上风势不弱,很快黑气散去,却不料多出两个一大一小的人头悬挂在亭中。

张顺天先是冷漠眼神突然变得惊骇,因为悬挂首级不是别人,竟是妻女的头颅,他抚摸着人头,全身不自然抽搐口吐黑血晕厥过去。

那小孩头颅约莫四五岁样子,颈切口整齐,已经干瘪眼眶凹陷看不出模样长相,颅内塞满黑色泥土,而大人颅腔内鲜血顺脖颈的碎肉流了出来,面部表情扭曲狰狞,相貌惊悚吓人,一时场面血腥混乱,在场之人虽都是老江湖但还是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吓。

这人生大喜大悲有时候真的是无常多变!

未过多时,张顺天苏醒,双目恍惚无神仿佛魂魄将要散去,嘴张开却没有喘息,身体僵直几次想起身却无法做到,身边几人实在不忍再看他这样,将其搀扶至他妻女头颅的位置。

他呆立半晌,随手丢弃藏龙刀,缓缓将两颗人头取下抱在怀中,又拖步移出亭外,时而颠笑疾驰时而泣声矗立,围观众人各自想法,却未说一句。

待张顺天走出人群后,这才有些许耳语。

蒋元清轻声叹息道:“唉,老朽本意让他掌管藏龙刀至少武林可平静十年,现如今他变成这样,估计这江湖又要大乱。”

他看亭中四位掌门假意点头敷衍,几双眸子皆看着地上的藏龙刀,不仅如此,亭外众人也有动荡,每个人的眼神已经对周围充满敌意,厮杀一触即发。

强者就是只要还有希望就绝不会松手。

蒋元清哼笑几声,做出这一生中最后的决定。

他将袖服挽起后又低身去整理衣物,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的小动作不知有多少眼睛注视着你,而除了蒋元清,即便他如此却没有任何人去关注。

就在那一瞬间,蒋元清拾起藏龙刀飞出亭外,速度之快绝非花甲老人所能办到,亭中的四位掌门也是费解,亭外众人见他已经飞跳出人群后,呵斥声四起。

老者步伐奇快,几步之间已超过张顺天,身后众人如同饥渴豺狼向他奔去,他们呵斥声从未停过,但蒋元清毫无回头之意,顿时戾杀声冲霄。

一时间物玄、明玄如同决堤洪水向蒋元清袭去,气锋在张顺天身边擦过,他本能开出气玄转身抵挡,物玄与气玄相抵,接连的气浪围绕身边。

张顺天根本没有想到手中女儿的头颅中的黑色泥土竟是烈性火药,气浪的热度将那头颅在手中炸裂,众侠客见此景纷纷止步观望。

此时的他已经面如死灰,呆立在原地看着遍地的残骨不知如何收拾。

暮色将至,张顺天心里知道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在这里徘徊,于是将妻子的头颅小心放入怀中,非常仔细的寻找女儿头颅的碎片。

众侠客见他已变得这样,多半都放松了警惕,因为一个正常人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满面泪水跪地嚎啕,不会去寻找碎裂头骨。

火药的威力很大,已经是气玄护体的张顺天竟也受了伤,右手食指已经残缺,手臂也被碎片撕开几道血痕,可是现在的他根本无暇顾及自己,一心只想着找到更多的女儿的碎骨。

他找寻的速度很快,寒星双眸不留任何的死角,而刚才一心想杀蒋元清的那些人只能远远观望,这其中不乏还有特地绕开爆炸范围继续追寻蒋元清之人,因为这个时候若在范围内踩到那些碎骨就意味着死亡。

天色已暗,可凌绝顶上犹如白昼。

张顺天气玄加身光芒耀眼,每寻找到一个碎骨都兴奋不已,然而他并没有全部找到,就急切的去拼凑,后果可想而知。

覆水难收,破镜哪能重圆?

女儿的头盖骨都没有拼凑在一起就散落一地,他又重新拾起接着拼凑又是散落,如此反复几次都未告成,眼中的兴奋化为仇恨,拳心散发出异样的光芒。

此刻,那些人才有所醒悟,纷纷后退。

至于那四位名门正派的掌门早已不见踪影,众豪侠群客此时都变得软弱,根本没有横刀立马的壮志豪情。

未多久,哀鸣声响彻云霄。

蒋元清站在悬崖边听到哀鸣放肆大笑。

四位掌门不觉莫名,面面相觑。

其中一人问道:“前辈为何如此发笑?”

蒋元清依旧满脸笑意,说道:“你们四个难道听不出来?”

另一人冷笑道:“他们该死,他们也必须死,这里的所有人除了我们四个都得死。”

蒋元清立即收笑面色凝重,说道:“难道你们...”

一人说道:“老头,现在只要你交出藏龙刀,我们就放你一条生路。”

蒋元清惊诧道:“你们根本不是我认识的那四位掌门。”

站在他对面的四个人听得这话,一阵狂笑。

又有一人抱拳拱手道:“自古正邪不两立,这也是无奈之举。”

他停顿观察蒋元清神色,接着说道:“还望蒋前辈交出藏龙刀,免得我们动手。”

蒋元清恢复平淡,说道:“哦?正邪!只为这句话就要杀了这里所有人?”

四人未出声回应。

他又笑道:“老朽虽然人老但并不糊涂,列位的阴谋还用拆穿吗?”

四人脸色不悦,最后一人说道:“如今张顺天一死,江湖肯定又是腥风血雨,前辈能如此忍心?”

暮色浓烈,万籁俱静。

悬崖边只听得呼呼风声。

蒋元清拾起藏龙刀,小小令牌在物玄作用下变得闪耀,那四人目光跟着跳跃。

他轻声说道:“只有腥风血雨才会改朝换代,想不到朝廷居然害怕张顺天到这种地步,为杀他如此用心令人发指。”

他说完又将江湖令揣入怀中,冷冷说道:“既然老朽到这里来,就没打算活下去,这藏龙刀寄托了多少豪杰的武林梦,我决不允许毁在你们之手。”

蒋元清说完,纵身一跃。

四人话语都未来及出,纷纷赶到悬崖边探头寻找,确认蒋元清真已跳崖。

一人说道:“哎,藏龙刀还找不找?”

“找?!一把破刀不至于把生死置之度外,还是拿一半赏金稳妥。”

说完,四人转头下山。

四人商量找到张顺天的尸体回去交差,无奈亭外死尸太多只好放弃,随意焚烧一具尸体,便匆忙装入袋中。等他们行至子山亭时,四人都不觉一惊,子山亭中站立一个白衫男子。

那人面目被银发遮挡,一袭白衫竟没有半点污垢,而他手中的剑早已染红。

四人立即装模作样,以为是档头准备靠近寒暄,却不料亭中之人突然物玄剑光飞起,竟有两道物玄气锋一扫而过,亭中两根门柱及那四个人的头颅都被整齐的削掉。

那两道剑光仿佛能将世间万物视为鱼肉,武玄之强足以毁天灭地。整个顶上被照的通明形成数道光晕,又仿佛执物于镜湖之中,重重波纹应接不暇,可当他将剑光收去之后,顶上又异常黑暗,足有窒息的感觉。

此役过后,天下动荡。

九年腥风血雨终得天下安平。

四方宗派都各自为政从未想过联手,朝纲动乱无力安抚,只能设立天龙门,广招天下奇人以求镇压,而天龙门从未放松对四方宗派的警惕,只要有聚集宴会,必定从中搅局,引发血拼。

如此的江湖,还能维持多久?

喋血的杀戮,终将大祸临头。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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