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一弯新月挂上中天。
两人坐在河堤上,张采薇将头轻轻靠在苏景肩上,听他讲述着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过去。
那个她不曾参与的,无知无觉的过去。
真好!
知道了这些,让她觉得她与苏景之前的关系似乎向过去延伸了!
他们没有青梅竹马的感情,但是她的竹马心里一只有她这只青梅!
鸣虫啾啾,河水潺潺,张采薇只觉得岁月静好,他突然懂得了他的心,他内心深处一定也是渴望平静的生活的。
既然她没有见过他的黑暗面,那她就好好守护他的好。
她愿意做他的光,温暖他今后的每一天。
月上中天,苏景怕张家人担心张采薇,正预备送张采薇回去,一抬头,却见城东码头方向的天空中突然绽放出一束烟花。
那烟花颜色绚丽,在夜空中经久不散。
苏景却心中一惊,猛然站了起来。
“城中有事!”
张采薇见他表情郑重,知道定是大事,也忙站起了身子。
“我与你同去!”
苏景也不多言,一声呼哨换来了在附近闲逛的疾风,二人翻身上马,也顾不得什么大庭广众男女之防了。
疾风是一等一的军马,脚程很快,跑起来也甚是平稳。
夜来风凉,苏景小心的将张采薇护在怀中。
离苏家码头越来越近,张采薇越是心惊。
苏家码头的方向一片火光,即使隔了还有三四里的路程,二人也能看见那边的天空隐隐泛着红色。
感受到身后的人开始僵紧,张采薇忍不住扶上他的手臂。
他手臂此刻紧紧握着缰绳,一双眼死死盯着前方,只拼命催着疾风。
胯下的疾风仿佛是感受到主人紧张,蹄下生风,一路撞翻了好几个小摊。
张采薇耳边只闻风声,心却逐渐缩紧。
因为她已经看见了火光中的苏家武馆!
苏家武馆的位置被救火的人围的水泄不通,苏景马不停蹄,骑马直接挤了院子。
走水的是苏家武馆的主楼待二人来到楼前,却见一人弯腰俯首正从大门口跑出来,门口提水的人忙往他身上泼水。
张采薇下得马来,才发现那满脸焦黑,衣服破烂不堪的人正是许术。
许术也见了二人,顾不得身上烧伤就冲了过来。
“老大!苏家人还在里面!”
苏景眼中火光闪耀,抢过边上一桶水淋在头上,又接过一块湿毛绑起来捂住口鼻,就要往里冲,却被许术一把拉住。
“老大,他们被困在二楼餐厅中,门被人用铁链从外面锁上了。。。”
许术话没说完,苏景已经挣脱了他的手,拎了两桶水,一头冲进了火海。
“老大!”
许术嗓子被烟熏了,此刻已经沙哑,见苏景冲进去,也顾不得许多,同样淋湿了身体,拎了两桶水,又跟着冲了进去。
张采薇看着没入火海的两人,心中焦急不已。
这火烧的十分蹊跷!
苏家的宅子是砖木结构,只有柱子,门窗屋顶有少量木材,屋内家具全部是上好的黄花梨,就算劈了丢进炉膛,也得好一会才能烧着。
苏家人此刻全在二楼厅中,怎么会眼睁睁看着火着起来?
而且许术刚才说门窗被铁链锁紧,看来这次走水必定是人为!
火光冲天,灼热的热浪冲击着张采薇的脸,火光冲天,将黑夜撕裂。
环顾四周,见许多人拿着桶和盆接水,却只敢在外围浇水,火太大,而且二楼的屋顶因为被火烧了许久,此时已经摇摇欲坠。
敢冒着生命危险进去救人的人不过寥寥几人。
耳边只听见火烧着木头噼里啪啦的声音,因为靠得太近,裸露在外的脸和手臂被烤得生疼。
这样不行,火势太大,又都集中在二楼,人力根本无法将水泼上去!
张采薇环顾四周,见院角有一座高大的架子,估计是平日里学徒们练武所用。忙招呼了几人将那架子抬到了楼前。
在外面救火的有许多是苏家武馆的学徒,见架子抬过去,立马明白了她的意图,几人随即攀沿而上,底下的人将水桶一一传递过去。
这样一来,效率果然高了许多。
张采薇抢过门房大爷手中的水桶,加入提水的队伍,裙摆碍事,她就撕了裙摆,头发碍事,她就随意用布条绑起来。
眼看着这一侧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但苏景与许术并没有出来。
张采薇心急如焚,可却束手无策。
她进去只会让他分心,而且以她的体力,她睡都救不出来!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张采薇忙向门口望去。
却见门口的苏景手臂下夹了好几个人,一头冲了出来。
张采薇冲过去,门口有人已经接过了伤者。苏景无暇他顾,由着众人泼了水,又一头冲了进入。
陆陆续续有人被送出来,外面的人在地上铺了被褥,将伤患直接放上去。
张采薇接过一个孩子,心中却一点点发凉。
被送出来的人都没有发出声音!
张采薇浑身颤抖的伸出手试了试那孩子的鼻息。
没有!
心跳没有!
脉搏也没有!
什么都没有!
张采薇又试了试另一个人,同样什么都没有。
她浑身发软,只觉得胸口闷痛,让她无法喘息。
拨开身边的人,张采薇浑身颤抖的将所有人检查了一遍。
没有!
没有活口!
胸口的疼痛更甚,她眼眶发红,却不敢流下眼泪。
她不敢相信,昨日还跟她一起有说有笑的苏家人,如今都躺在了这里,没有了生息!
最后的伤患也被送了出来,进去救火人的,浑身上下都被烧伤,一出来遍一头栽到了地上。张采薇过去扶住苏景,帮他将最后一个人放在被褥上。
他浑身上下都是烧伤,张采薇刚才握住他手腕时,清楚的感觉到手腕处已经被烧焦了。
仓皇的检查了送出来的人,张采薇的心已经跌到了谷底。
没有气息!
张采薇望向苏景,他正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期盼她给他想要的答案。
他是个上过战场的将军,他救出来的的人是生是死他一定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张采薇喉头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开不了口!
“采薇!”
张采薇回头,见是范青青拨开了人群挤了进来。
“青青,你快来帮我看看他们!”
苏景仿佛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把拉过范青青的手腕,就将她带到了苏母跟前。
范青青也是双目发红,苏家人待她也是极好的,一点也不因为她是个仵作而嫌弃她。
如今。。。
范青青迅速将所有人检查了一遍,却一屁股坐在地上,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苏景见她如此,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瞬间似乎整个世界的黑暗都朝他笼罩过来,整个人陷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