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鸣凤白了他一眼,红着脸道:“你要死啦!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种话都能说出来,真不害臊!”
她忽然意识到,这种时候似乎不能说死字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张双弋却听到了一句话——江自流在昨天战斗中受了内伤!
本来张双弋的实力就完全没有把江自流放在眼里,彼岸浮花幻境他纵然没有能力对付,但是同样的亏,他绝不会再吃第二次,而且他相信,同样的手法,江自流也不会第二次对他使用,他没有办法应对,但是江自流也绝对不敢试探他是不是能对付幻境。
所以这一回的战斗,就代表着江自流不会用彼岸浮花,只有用灵力和武功来拼。
而这些正是张双弋的强项!
更何况江自流还有内伤,这是他无意中说得,应该不会有诈。
江自流看了苏鸣凤一眼,身上的灵力忽然运动起来,在周围激发出一尺厚的乌色灵气光华。
“苏凌是咱们大哥,他听着又有什么所谓,至于那两个人,两个死人而已,也不会把我们的事说出去不是?”
张双弋的刀也指在了地上,身上同样散发着淡淡的灵气光芒,看起来丝丝缕缕的,完全没有江自流那般气势恢宏。
苏鸣凤皱着眉,往后面退去。
陆荡和苏凌也退了几步。
看着面前一白一黑的两个裹在灵气中的对手,陆荡小声道:“看来张双弋的灵力不及江自流,江自流这边已经聚而成体,张双弋那里,却还没有凝聚成型。”
苏凌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有些事情,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江自流的灵气散而虚,张双弋的灵气聚而实,这一战的胜负,实难预料。”
张双弋完全没有顾及到外面的人在说什么,因为他的人似乎已经和刀化为一体,身体也和外放的灵气合为一体。
在他的眼中,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和江自流两个人,等他一出手,就要这广阔的天地,只余他一人。
江自流却无法做到他那样的境界,他心里还有牵挂。
陆荡同样也是为了报仇而来,他却只有一条命,如果他有意外,苏鸣凤真不知道该由谁来保护,他死了,陆荡是会选择鞭尸,还是会选择用苏鸣凤来出气?
江自流满眼的恐惧,忽然往苏鸣凤那里看了一眼。
苏凌一直在注意着江自流的反应,心里惊呼道:“不可以!”
无论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多大的错误。
正常情况下,这种错误对于江自流这种人来说是绝对不会犯的。即便往常和方百玲一起面对敌人,他也没有因为方百玲而紧张过一次。
抑或是在他心里,方百玲用不着他担心,而苏鸣凤,却是时时刻刻需要他的人?
张双弋可不管这件事,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好机会,是一次取江自流性命的大好时机。
这样的机会,他绝不会放弃!
刀身一转,炽热的光芒几乎赶上了刚刚升起的太阳,比流星还要璀璨,比烈日更加光辉!
那一刻,天地间仿佛连人都没有了,剩下的,唯有这一把刀气足有三尺的大刀!
张双弋手中的两把刀,仿佛就剩下右手这一把,因为它的光辉,足以掩盖一切!
“我不能死!”
这是江自流看了苏鸣凤那一眼之后,心中唯一的一个想法。
因为这个想法,因为他的这个决心,许多看似不可能的事,突然变得有可能了。
刀锋刀气横空而至,江自流短枪出手,一道弧形的屏障立刻撑在面前,和手中短枪一起挡住了这一刀。
漫天刀芒归于一处,张双弋的右手刀刃铛的一声,磕在了江自流的短枪之上。
霎时间仿佛有两道雷电,沿着他的枪通过两臂往五脏六腑中冲了过来!
江自流闷哼一声,急忙向后倒纵了两丈,虎口崩开,血液顺着双手的指缝流出。
苏凌的眉毛往下沉了一沉,熟铜大笔已经握在了手中,以江自流的实力,张双弋就算要胜他,也绝不会这么轻松得就一招拿下,尽管张双弋的这一招的确有神哭鬼泣之力。
但是,要胜江自流,这一招就太过无力了!
苏凌又看了一眼苏鸣凤,她的表情竟是毫无变化,好像这招的发生跟她没什么关系一样。
“以江自流的实力,绝不可能就这样倒下,如果不是有足够的把握,这一刀他绝不会就这么接下来!”苏鸣凤的心里却是对江自流有足够的信心!
张双弋冲向江自流,仍然是右手中刀,仍然是横斩出去!
江自流一咬牙,两手把枪往胸前一竖,竟又用同样的方法挡了这一招!
这次他的手并没有流血,一条乌金枪却从被刀刃斩到的地方,直接断成了两段。
江自流胸前衣服被张双弋单刀划开,人则向后一翻一纵,又退了出去。
苏鸣凤心道:这样一味抵挡,怎能取胜,何况你的长处是灵术多变,武力根本就是你的短处!
张双弋左手刀背在身后,右手钢刀不断斩击,江自流却只用左手的短棍勉力抵挡!
陆荡心道:一寸短,一寸险,然而以短棍对付弯刀,却未闻有所胜者,江自流的死,看来已经用不着我来出手。
苏凌看着两人的战斗,发现江自流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有一丝紧张,左手短棍对张双弋右手弯刀,好像游刃有余。
“战局方寸之间,形势变化不断!江自流一开始处于劣势,也未必不是一种策略,右刀如神,左刀如鬼,谁又知道张双弋故意用右刀攻击,会不会是一种诱敌之术呢?”
这是苏凌对这场战斗最为客观的评价。
张双弋右手一刀斩过,风车般移到了江自流的背后,左手刀顺势出手,鬼魅般无声地斩在江自流后肩上。
江自流早往前一滚,这一刀只斩开衣服,划破皮肤,割开一条口子。
张双弋仍是将左手刀背在身后,冷冷说道:“运气有时候只能救人一命,下一次再碰上这种事,可就不见得有那么幸运了。”
苏凌往江自流的后背看了一眼,黑红色的液体,正****他的衣衫,而且面积还在继续扩大。
“同样是双手都有武器,怎么差别就有这么的大,你好歹也是和秋一潇冯陆这些武术大师们天天混在一起的,这样合适吗?”苏凌摇头苦笑道。
江自流不顾苏凌的嘲讽,慢慢站直身子,冷冷地说道:“有时候不是什么事都能够凭着运气的,”他双手抬起了自己手中的两截短枪,道,“这杆枪是雷傲送给我的,我一直不知道有何作用,现在看到了你,我总算是明白了。”
张双弋冷着脸,道:“什么意思?”
江自流道:“雷傲送我这件武器的时候,正是我和张一指交手之后,他早就预料到我会有今天的困境,所以才给了我这件武器,让我用它们来对付你!”
苏凌握着熟铜笔抱着手臂,眼中忽然光芒一闪,“它……们?”
江自流原来只有一杆枪,应该叫它,而不是它们!而且雷傲送给他的时候,应该也不至于会想到,这件武器还有折断的时候!
张双弋道:“只可惜,雷傲送你的武器,却已经毁在了我的手里,一个研究火药的家伙,搞着打铁的业余爱好,能有什么好东西!”
显然,他没有注意到苏凌注意到的那个细节!
苏凌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残酷的笑容,眼睛里完全都是狂热,因为他已经断定了一件事:今天,此时此刻,此地!就是张双弋葬身的时刻,死亡的所在!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你既然明白雷傲擅长的是火药,就不该把他送的东西,往铁器上联想。
江自流回头看了苏凌一眼,微笑道:“我虽然交错了许多朋友,但是也交对了许多朋友,有些人,是值得一辈子铭记的,感谢雷傲,感谢秋一潇!”
苏鸣凤皱了皱眉,心想:关秋一潇什么事,这家伙脑袋秀逗了吧!
苏凌心想:“你赶紧麻溜得把他给弄死得了,背后还流着血呢,赶紧打完包扎伤口吧,再聊会儿失血过多你不死老天都不答应!”
张双弋慢慢把右手刀横在了胸前,冷冷道:“我只知道一件事,雷傲救不了你,秋一潇更救不了你。”
他的右手刀刀气延长五寸,几乎把整个身体都环绕住了,更像是一把弯称圆圈的圆月刀!
他的人飞向江自流,圆月就这样斩了出去……雷傲走进了兰池县的牢房,站在了杨菲心的面前。
“其实你让江自流去昆鱼山,根本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让我难为他们,是这样吗?苏夫人?”
杨菲心正对着镜子梳着自己的长发,淡淡道:“雷寨主称我女婿一声小弟,难道就只称呼我为苏夫人吗?”
雷傲道:“不习惯叫杨小姐,觉得夫人已经过了那个年纪了,就算我想称你年轻,好像也不能用这个称呼了,恐怕你会误会我是讽刺,直接站起来打我。”
杨菲心停下了梳子,冷冷说道:“江自流是我的晚辈,雷寨主就是再不通礼仪,也不该直呼杨夫人三字吧!叫声伯母,不亏着你吧!”
雷傲看着他手里的梳子,在她这样的人手中,这样的东西,无异于一种神兵利器,他提防着道:“这么论的确不错,不过要是换一个维度,家父霹雳堂的分舵主,昔日还曾称呼过尊夫一声小苏呢!尊夫以晚辈事家父,在下就是称夫人一声小妹,恐怕也不为过吧!”
杨菲心梳子牙齿对准着雷傲的脖子,看着铜镜道:“逞口舌之利的人,往往都是被打死的,因为这种人嘴贱,一些说不过的人,就只好动手了。”
雷傲看了一眼她梳子的铁齿,连抱在胸前的手都没有放下来,他其实还真的不怎么相信,杨菲心有这个必要杀他,淡淡道:“不过杨夫人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应该还不至于为了占一点嘴上便宜,和一个人动手的。”
杨菲心秀眉一蹙,道:“你来有什么事情?”
雷傲道:“没什么事情,只是想要问杨夫人一句,让江自流去昆鱼山把吴登阶的镖车带下来,怎么才能让他吃到亏呢?”
杨菲心继续梳着头发,道:“你这话问的不对,江自流是我女婿,我怎么会希望他吃亏呢?”
雷傲道:“让苏鸣凤嫁给江自流,远远不能达到你复仇的目的,如何让江自流死得不清不楚,如何跟你扯不上任何关系,才是你的真正目的所在。”
杨菲心道:“我为什么这么做,江自流若死了,我女儿不成了寡妇了吗?”
雷傲道:“你担心这一点吗?婚礼当天江自流要是回不来的话,她嫁给的就是一块木牌了。”
杨菲心道:“然而既然有了江自流这样的一个女婿,我又何必要亲自毁了他,痛苦的是我女儿,母女连心,我自然也会痛苦的,给自己找罪受,我像是那种没有智慧的人?”
雷傲微笑着,一字一字地说:“母……女……连……心……你对苏鸣凤做过什么,就不用我再说了吧!她的痛苦,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你感同身受啊!苏鸣凤痛苦一生,岂不正好随了你的心愿,报复了一个自己最不忍心报复,却又比江自流更加痛恨的人?”
杨菲心捏着耳坠往耳朵上戴去,道:“你若这样想的话,我也无言以对,也许我的本意,只是要他们挨方百玲父亲一顿毒打呢?我了解自己的女儿,皮肉上的痛苦,她真是不怕的。”
雷傲道:“都是为娘的教育得好,方百玲父亲该做什么不用你提醒,他们也少不了,除此之外,你敢说就没有做一点想要江自流死的举动?”
杨菲心戴上耳坠,慢慢地把手放在了梳妆台上,微笑着说道:“喜斫双刀张双弋,你看他能不能杀得了江自流?”
谋害自己女婿,阴谋说出来给别人听,她的表情都能没有一点变化,这样的人,你能不佩服她吗?
雷傲冷笑道:“除了他以外,你当然还跟别的人有联系,因为张双弋,绝对!杀不了江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