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陆站起来,向秋诰甘行礼道:“冯陆还有一事,想请秋老爷帮忙。”
秋诰甘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慕容琳芳的情况,余兄已经告知,我已经派出人手打探,并请苏浙两州的朋友留意,苏浙名捕,也已经介入此事,如果慕容琳芳进入苏浙,秋诰甘一定告知阁下。”
冯陆行了个礼坐下,道:“多谢秋老爷。”
他心里知道还有一件事,但是这件事,毕竟是秋家人自己的家事,便也没有再过问。
秋白霜也明白是得给这一家三口创造些独自说话的机会了,便站起来道:“走吧自流,百玲,还有三位,我带你们到客房去。”
余震刚几人都知道秋白霜所谓何意,五个人都站了起来,跟着秋白霜往外面走去。
苏鸣凤自然也知道秋白霜之意,故此看着江自流离开,也一样没有挪窝。
方百玲走时又回头向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苏鸣凤笑了笑,仍然腼腆地坐在那里。
秋诰甘的眼神,慢慢向苏鸣凤挪了过去,紧紧地盯着她。
苏鸣凤愈发地不好意思,头低得更低了。
秋诰甘轻笑着,端起茶杯,轻轻吹动浮在表面的茶叶,微微笑道:“鸣凤,以后要是做了秋家的儿媳,和我这公公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了,你这样一直低着头,我可没什么信心让你成为我儿的媳妇啊!”
苏鸣凤急忙抬起了头,急切又紧张地说道:“是鸣凤无礼,请公公……不是……请伯父见谅。”
这句话一说出口,苏鸣凤更是连地缝都想钻了:哪有女孩子家第一次见男方父亲就喊公公的?完了完了,这次秋伯伯一定会以为我是想高攀他们家的,天哪!我怎么做了这么一件二逼的事情。
秋诰甘一口喝到口里的茶水差点认出来,还公公,我就那么随便一说,你还当了真了,余震刚这家伙也没说清楚,早知道这孩子这么容易紧张,前面我就不装那么严肃了,唉,余震刚这人,真是会给我惹麻烦。
余震刚要听见这话非说一句关我毛事不可,是你把人家女方吓成这样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秋诰甘笑道:“听余震刚说,你平时也一直是一个沉稳干练的女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用紧张,就当是自己家就成了。”
秋一潇一脸的无奈,他老爸说的这句话,确实是太欠考虑了,自己家,她要是真把这当自己家了,这句话说完,就得跪下了,晚跪零点几秒,皮鞭说不定就已经抽上来了。
苏鸣凤此时更加紧张了,连声道:“请伯父见谅,原谅鸣凤的无心之失。”
秋诰甘道:“好了好了,早晚都是一家人,鸣凤不必拘束就是了。”
余震刚对江自流和苏鸣凤的关系也并不是太清楚,不过苏鸣凤和江自流有仇,却又下不去手杀江自流这件事,他倒是告诉过秋诰甘,再加上平时对苏家杨菲心道听途说的了解,秋诰甘此时也不敢让苏鸣凤把这里当自己家了,只说是不要拘束。
苏鸣凤似乎也略微放开了一些,道:“伯父说的是。”
秋诰甘微笑道:“有个问题还是不明,不知鸣凤可否告知?”
他的笑虽然还是笑,但已经不是那种长辈对晚辈的慈祥笑容,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老谋深算的意思。
苏鸣凤起身行礼道:“伯父但问无妨,鸣凤一定知无不言。”
秋诰甘郑重地问:“你爱一潇吗?”
这在别人听来是句笑话,而在苏鸣凤耳中,这话却如同一句废话。
秋诰甘若连这个问题都得发问的话,他比不上他儿子的,可是太多了。
苏鸣凤点了点头,嗯了一声,红着脸道:“爱的。”
秋诰甘继续问道:“那么,假若秋一潇现在灵力全失,筋脉尽断呢?”
苏鸣凤决然道:“爱!”
她爱的是秋一潇的人,决不是他一身天地间谁与争锋的灵力,虽然进秋府以来她一直在压着自己的性格,但是这个问题问出来,苏鸣凤要强的个性,便一览无遗。
秋诰甘笑了笑,道:“那么不贤山谷里,鸣凤手握血灵芝离去,把一潇留给了两个他的敌人,你这样做,也是爱他吗?”
秋一潇在一旁紧张地答道:“父亲,当日之事多有曲折,你听我解释……”
秋诰甘止住了他的嘴,继续问苏鸣凤,道:“我不是想知道你做这件事的原因,只是想明白,如果对手不是江自流和方百玲,而是魔灵之崖的阴阳命使,你还会这样做吗?”
苏鸣凤低下了头,心里忐忑不安地直跳。
秋诰甘问她的问题,也曾是她做出那件事以后,天天对自己发问的话。
如果是在谷口刚见到他们出来的时候问这个问题,苏鸣凤连想都不用想就会直接回答说是,但是一路上以来,她越想自己在家族中的身份,那种没有保住血灵芝的内疚之情就越是浓厚。
她甚至想,出了那个山谷之后,他应该直接越过余震刚,用五彩燧隼离开的。
当时她没有那样做,也许就是因为,她对秋一潇的爱,至少在当时那一刻,还是超过自己家族的。
这件事对或不对,已经过去了的事了,再多的假设,也只是假设而已。
想到这里,苏鸣凤就觉得自己的底气硬了一些,道:“我不喜欢假设,假设的都是假的,是没有发生的,如果发生,我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事情,但是有两点我想我还是很清楚的,第一,秋一潇对我是无法用价值衡量的,任何宝物,都不能与他划等号,第二,我绝不会让秋一潇和我的娘家扯上关系。”
秋诰甘冷笑道:“如此说来,不贤山谷的事,是秋一潇自己多管闲事了?”
苏鸣凤心里恨不得打自己一个耳光,强行解释道:“离开不贤山以后决定的这两点。”
秋诰甘道:“我听说苏家除你之外再无一子半女,如果你母亲过世,苏家是不是由你来掌握?”
苏鸣凤没有直接肯定,道:“也许会是。”
秋诰甘站了起来,冷冷地问:“那么,如果苏家要与秋家为敌,你会帮哪一边?”
苏鸣凤道:“两不相帮?”
秋诰甘问:“如果必选其一呢?”
苏鸣凤镇定自若的回答道:“那就要看是公公相逼,还是母亲相逼了。”
她看了秋诰甘一眼,道:“若是公公相逼,则公公逼死儿媳,若是母亲相逼,则是母亲逼死女儿,无论如何,鸣凤都不希望两家发生争执,必调停至无法调停之时,方以死以谢两家。”
秋一潇扯了扯父亲的袖子,心想差不多就这样吧,你还想再问到什么时候,一定要问到她说我不喜欢秋一潇了,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他才好吗?
秋诰甘慢慢坐回到椅子上,道:“这些问题你回答的很好,就凭这些,你做我秋家的儿媳,也已经是够了。”
苏鸣凤这会儿掩藏着的个性,已经一览无遗,似乎已经再没有装温柔的必要了,浅浅地施了一礼,道:“多谢秋伯父成全。”
秋诰甘慈祥地看着苏鸣凤,直白地叹道:“不知这句伯父,何时能改成爹?”
这话连秋一潇都有些羞了,道:“父亲大人,还早呢!不着急。”
他是不着急,因为他太清楚和苏鸣凤名正言顺地结婚要面临的首要问题是什么了。
秋一潇很清楚,杨菲心绝不会那么轻易地就把苏鸣凤嫁出去的,这么多年来,与其说她不肯放过江自流,还不如说是她不肯放过自己,更不肯放过的是她女儿。
如果他们的爱情需要用江自流的性命做代价,这一天真是来得越晚越好。
秋诰甘却没有想的那么多,怜爱地批评道:“你们这些孩子啊,就是怕有一天成了亲结了婚,把自己的生活束缚住,完全都没为我们这些做父母的考虑一下,抱孙子是大事,但是真正看到儿女成家,才是老人们最想要看到的事情啊!”
秋一潇揉了揉鼻子,把快要流出的眼泪又吸了回去,强笑道:“父亲放心,等我们成亲,您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
秋诰甘笑道:“臭小子,就是你会说话,真要是等你成亲,这亲事你会操办吗?我倒是想置身事外,可能吗?”
秋一潇耸着肩膀,嬉皮笑脸的。
秋诰甘严肃的说道:“好了,去给鸣凤安排住房吧!你二人还没成亲,多注意些外人的说法。”
秋一潇淡定地答道:“知道。”
冯陆和余震刚两人安顿好房间后,便都来到了江自流的房间里,议事。
江自流倒是还盘坐在床上练功,对于他们所谈的事情不管不问。
反正他那智商也议不了什么事,不去听着他们的高见,需要自己的时候,上去贡献武力值也就行了,做什么脑力劳动啊!
方百玲还是参与了进去,等余震刚和冯陆坐下,就给他们两个倒上了茶,微笑道:“两位觉得,这位秋伯父,如何?”
冯陆轻轻敲着杯沿,淡淡笑道:“沉稳老辣,内敛从容,想要超然物外,却不能放下凡俗尘世,想让儿子自己独当一面,却又为他事事都做好了铺垫,这个父亲和他儿子没有任何共同之处,反而是比较像他未来儿媳妇儿了。”
方百玲喜道:“未来儿媳妇儿?难道他答应秋大哥和鸣凤姐姐的婚事了?”
余震刚道:“早晚的事,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冯陆继续道:“秋诰甘既然已经因为琳琳的事向苏浙名捕打过招呼,而昆玉珠的主人又缈不可寻,那么接下来你们的目标,是不是先从这神鬼玉下手?”
方百玲道:“也许会是,也许不是。”
冯陆一皱眉,问:“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还不能为你们出出主意?”
方百玲笑道:“绝无此意,冯大哥莫要多想,我只是想,寂灵学院的事情,跟你没什么关系,你参与其中,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们可负责不起,不如现在就狠心拒绝你,免得你陷得太深。”
冯陆冷冷道:“你们看我,像是那种怕事,怕麻烦的人吗?”
方百玲轻轻握住了他的右手,道:“不像,也不是,不过就像秋伯父说的那样,我们不能只依靠外力来完成任务啊!冯大哥,如果我们到了生死关头,就算是你不想出手,我们也会请你帮忙的,我们自己能做的事,你就不要掺和了,好吗?”
冯陆苦笑着,叹了口气,道:“好,我听你的。”
方百玲又笑了笑,低头却看到冯陆握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松。
冯陆能这样答应她,她自然也无妨让冯陆多占会便宜。
盐文君不在,慕容琳芳走了,冯陆会想想女人,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方百玲当然不至于因为多牵了一会儿她的手,就和冯陆打起来。
何况江自流也该看见了,他都没有什么表示,方百玲又何需急于拒绝?
最后还是余震刚先看不下去了,在一旁冷冷地咳嗽了两声,轻轻敲了敲桌子。
冯陆正忘形呢,手腕忽然如电击一般,轻轻刺痛了一下。
方百玲半天都在笑着,似乎没有出手的机会,江自流离得那么远,如果要不为人知地发动灵力,他还没有到让冯陆一无所知的境界。
冯陆瞪了余震刚一眼,悻悻地把手抽了回来。
余震刚想着刚才自己敲的那两下桌子,就是将这两股灵力打向了冯陆,冯陆未曾提防,所以这才被他打中。
当然余震刚那两下也没有用什么力气,就是提醒他一下,要不然用力大了,现在他们俩就得打起来了。
对于冯陆这个对手,余震刚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他,当然也不想知道这个答案。
方百玲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看他们两个互相瞪了对方一眼,也就猜出了几分,当即调停地说:“那……两位大哥,等秋一潇闲下来了,我们和他商量一下,就开始对神鬼玉采取行动吧!”
余震刚和冯陆仍然冷冷地看着对方,然后慢慢站起来,一起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