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景成皱了下眉,略犹豫,“这个...”
孔敏学抬头,自己这儿子秉性正直,说来还有那么点古板,但是也有好处,从不曾说谎,“可是有为难之处?”
孔景成忙摇了摇头,对于父亲的关切,他岂敢隐瞒,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并非什么为难的事情,只是认识了一位参加考试的考生,前去探望了一下。”
这倒是也算新奇,孔敏学放下茶杯,笑了笑,“此人品行如何?是哪家的公子?”
孔景成又迟疑,怎么说呢,他还真是不知道,既不知道这人姓名,也不知这人来往何处,这样说来,自己那般行为,究竟是为何呢?
孔敏学见他两次迟疑,心里也有点疑窦,不过毕竟孩子大了,总有些话不便说出口。“罢了,喊你来,只是想问问你对于此次命题如何看?”
见父亲没有再针对先前的事情多加关注,孔景成就放下心来,和父亲探讨起来命题问题。
孔敏学边喝茶边听着,自己这嫡子不可谓没有才华,只是为人过于刻板,也大概是始终在书房中读圣贤,很多的策论都同人一样,教条刻板,耿直单纯,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有了这些根基,那么之后再去亲身体验,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
一说起来做学问,孔景成就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往日里低调的遮掩也去了,他也的确对此次的命题分外有兴趣,大丈夫读书所谓何事?为国为民是也!往日里都是做圣人论,这次难得遇到圣上钦点的这样的策论,论述起来更是滔滔不绝。
各家考生回家各有纷争,暂且不提。再说这盈尺书院试卷收上去之后,已经进入了抄录阶段。
尹萧曼对于这个时代的了解,还是甚少。光是糊住姓名,当然会出现她所想的被人认出字迹,而造成极容易的舞弊行为,所以盈尺书院是同进士考试一般,还会在正式阅卷之前,请书院的完全不相关人,来进行抄录。
一般选来抄录的人,都会选择同一种正楷,若是当年考生较多,就会选择三五人抄录,若是人少,则干脆就选一人来摘录。毕竟只是一个书院,而且出了名的难进,所以每年来参加考试的人数,还真是不多。
不过今年倒是难得的一年爆棚,居然有三五百人同时来考。给与抄录的时间仍旧只有两天,三五人抄录自然不够,为这事儿庆大人,也就是书院的院长,没有少操心,四处寻找人,临到考试结束,都还差一人。
庆大人一张圆脸都憋红了,在屋子里转了不知道几圈,今年是难得圣上亲自出题,还偏偏这么多人来考试。
选抄录的人有时候比选审题的人还费力,不可与考生有关系,不可与朝内有亲代关系,不可目不识丁,而且还需要字迹清晰,正楷写的漂亮,错别字不可过多,不能修正考生问题,错字也得照抄不误。这就得是个极为细致,端正的人。
书院里常用的两位抄录已经在忙了,在外的也隐蔽的请来了两位,但是三五百份试卷,又因着今年命题偏向策论,文章长度可想而知,只有四位抄录,哪里够用?
边上小厮本站立在边上,张了两次嘴,又合上了,最后看庆大人真的焦灼,终于往前走了一步,“大人,小的倒是知道一位,就是不知这位是否愿意..”
庆大人刚坐下的屁股,着了火一样弹了起来,一双眼睛瞪得分明,“谁?可是书院里的人?”
那小厮被吓得有点脚软,身子都微微后仰,声音有点发抖,“大,大人,这位的确是书院的人,就是,就是不知,是否能行。”
庆大人皱眉,“别废话,谁?”
小厮忙不迭的说了一位人出来。
庆大人眉头皱得紧了紧,又弹簧似的松开了。他?好像也行,正常让他答应这事儿,也没得啥问题。
小厮见庆大人这半天终于冷静下来想事儿,又加了一句,“大人,小的听说这位先前是出了名的文书工整,而且因为,因为先前那些事,抄录资料和医术也是很快的,他们还说借人一本书,说半刻还,就半刻还。”
也是,庆大人眯眯眼笑了,抬手拍了拍小厮,“不错,不错,你说得对!”
不说这人之前那些事儿,光是抄录这一项上,绝对是少有人能超越啊,而且此次又不是需要审卷人,只是单纯的抄录。这人又是出了名的严苛,绝对不会掺和乱七八糟的事儿。
就他,就他,就是他!
庆大人圆滚滚的身子,就直接弹去书斋。只是人一口气到了门口,气喘不过来了。“你,你家先生,在不在?”
庆大人抓着来开门的小书童,大口喘着气。
“在,就在里面。”这书童吓得不轻,忙扶着他往里走,还不忘高声通报。
一身玄衣很是朴素,唯有脚下一双黑鞋,绣工极好。若非有见识之人,怕是认不出这绣工出自何处。
横眉冷对人,不顾当年情。也许是取自如此冷漠之处,每每见到这人,庆大人总也觉得自己背后流汗。“见过顾先生。”
虽然在官职上,自己还大上半阶,却并不敢在其面前摆出官谱,庆大人规规矩矩同人见礼,也安安稳稳的坐了上座,才又再开口。
剑眉星眼,目露微光,不高不低,不迁就也并未无视。顾横波大多都是如此待人,客套有礼,也轻熟分明。“近日倒也没有太过要紧的安排,不知庆大人有何事?”
庆大人,或者我们准确的介绍一下这位盈尺书院现任院长,庆喜乐,庆大人,话语也不似当时急切,如同往日聊天般,“既然顾先生暂无安排,在下确有一事急需先生帮忙。”
说着庆大人也没有保留,干脆利落的把现在书院抄录的人员缺失说的清楚,也把今年圣上亲自命题,后期会亲自审查的紧要说的明白。
好歹是个书院的院长,庆喜乐这一套逻辑道理下来,也是十分坦然的。
顾横波轻敛了敛袖口,也并没有犹豫太久,“既如此,那待横波稍加整理,便随大人前去。”
成了!庆喜乐差点又想蹦起来,有顾横波在,自己都不用过去监工了。不过这般喜不敢上脸,庆喜乐面上仍旧淡淡,“那劳烦顾先生,在下还有些杂物也需要回去整理,不若待半个时辰后书院正园相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