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射下,发上精致的步摇折射出柔和光芒,女子背影肃正端直,双肩持平,影子紧紧贴着她,礼仪深入她的骨髓,光是一个背影,就透出庄严肃重的气质。
她是北梦尊贵的公主。
红衣少女脚步加快,风掠起红裙一角,在阿乔的带领下,走到了玉琼蓝身边。
玉琼蓝唇角干裂,目光坚毅直视百道玉阶之上,两颗青葱水绿的丹药被纤长的手指捻着,晃到了她眼前。
玉琼蓝顺着那双手望去,满目耀眼的红,直到对上少女含笑的双眼,她才恍然惊醒。
“容七,阿乔怎么把你带来了,现在三大家族家主都在乾明殿里跟父皇说话,他们都知道南于府灭门是因为抓了一个戴面具的少女,若你被认出来该怎么办?”玉琼蓝嗓音沙哑,却掷地有声。
都跪在这里三天了,结果第一关心的还是她。
凤卿胸腔里蔓延着一种名为感动的情绪,她把蹲下来把丹药一颗颗塞进玉琼蓝嘴里,“我这可不是普通的药,吃了就算你再跪上个三天三夜,也能保你神清气爽。”
这可是加了灵泉的补灵丹,效果跟灵泉差不多。
玉琼蓝体内的疲惫一扫而空,连膝盖的酸痛麻辣都荡然一空了。
她顾不上诧异,抓住凤卿的手腕,秀眉紧锁,“容七,你快跟着阿乔出宫,别被那三个家主碰见,被那三个老狐狸盯上,绝对没有什么好事。”
那日南于府里沐血的少女,雨夜里声声凄凉的质问,至今回想起来,仍让玉琼蓝怵目惊心!
凤卿另一只手握上玉琼蓝的手腕,她轻轻一笑,“琼蓝,没事,三天前我醉酒的时候,还把上官家的大小姐给打了一顿,就算我们遇上,把我认出来,有南于府的前车之鉴,难道他们有勇气敢直接对我动手吗?”
什么?还把上官梦给打了?
玉琼蓝眉心一跳,看凤卿就像在看不懂事的捣蛋孩子,“容七,你随阿乔出宫,父皇他不会忍心看着我一直长跪于此,说好的一年之约,我一定会履行。”
凤卿蹲在原地,托腮看着玉琼蓝,这么坚定要取消择夫宴,只是为了自己想要的自由吗?
忽然,凤卿邪气一笑,她站起身来,“琼蓝,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你别跪了,看我怎么帮你解决这事儿。”
一边是三大家族的施压,一边是琼蓝的长跪请求,就让她来帮北梦帝取个折中的法子。
凤卿踏上祥云白玉阶,红衣似火,绚烂绽放,带着与众不同的自信气场。
玉琼蓝看得呆了,待她反应过来,立刻从地上起来,朝凤卿追去。
“容七,你想怎么做?需不需要我配合你?”玉琼蓝既紧张又担心,只是并没有表露出来,唯有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流露出几分心中激烈的情绪。
凤卿灿烂一笑,仿佛带着能感染人的自信,她揽上玉琼蓝的肩,“安啦安啦,你就负责在一旁看我表演就好了。”
没有一个人敢拦琼蓝公主的道,玉琼蓝就这样被凤卿半揽半拖进了乾明殿。
刚一进去,一道气壮如牛的声音远远传来——
“还请陛下应允!”
金銮阶下,三道人影随意站着,九重金龙阶上,北梦帝正揉着额头,抬眼忽然瞧见了自己的女儿,他以为玉琼蓝想通了,顿时有些高兴,“琼蓝,你终于不跟朕置气了。”
此话一出,三位家主皆回首观望。
只见他们最熟悉的琼蓝公主,和一个戴着面具的红衣少女十分亲密地踱步走近。
他们的目光凝在凤卿身上,三位家主知道的事情要比外面的人多一些,比如南于府抓了个白玉面具的少女,琼蓝公主不惜以势逼迫南于府,南于家主更是惨死在了一个神秘男子的手下。
一切的起因,便是一个戴着白玉面具的少女。
三人心中各有猜想,上官家主不阴不阳地冷笑一声,“拜见公主殿下,公主身边这位姑娘倒眼生得很!尤其是脸上这副面具,跟那个殴打小女至肋骨骨折的凶手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凤卿觉得,上官家主就差指着她的鼻尖斥她打人了。
不过,打上官梦还真是过瘾。
她轻笑道:“这副面具并不难见,只要有白玉,人人都能造出许多面具,想必是别人跟我有同一个喜好。”
打完嘴仗,凤卿便十分客气地朝北梦帝拱手作礼,“容七拜见陛下。”
上官家主没想到,凤卿竟然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撇开干系,他道:“我倒觉得不是,这位容七姑娘倒像是三日前打了我女儿的那个人,怎么连面具身形都一模一样?当街逞凶,凶残暴虐可谓到了极点,公主殿下,您去学院求学,怕是眼光都低了不知多少等。”
他故作一番苦口婆心,贬低凤卿,其他两个家主对视一眼,乐得看戏。
凤卿勾唇一笑,“上官家主哪只眼睛看见我当街逞凶了?行凶者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恰好上官家主你也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按你的说法,那不就是上官家主你自己打自己女儿啰?”
“你强词夺理!狡辩诡言!你说的和我说的哪里是一个说法?你分明是在挑衅我!”
上官家在帝都一向顺风顺水,受人崇敬,上官家主去到哪不是被人供着敬着的?哪里被人这么顶撞过?
他吭哧吭哧地喘着气,恨不得用自己的眼睛把凤卿千刀万剐!
凤卿好整以暇地抱胸回望,一点也不怕。
北梦帝轻咳一声,打破诡异的气氛,“琼蓝,你可是收回你的想法了?”
玉琼蓝正色道:“父皇,我不会收回我的想法,我的婚事该由我自己来做主,更何况,我不是不成婚,我只是不想现在就择夫成婚。”
北梦帝急了,这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让他操过心,可现在这种时候,先安抚三大家族举办择夫宴,这才是她应该做的。
可她怎么就执拗起来了呢?
仿佛之前隐藏在乖顺下十几年的叛逆反骨一下子露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