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的一次机会,路潇看到一本小说,里面说到,如果一个人的意念足够强烈,那么他写下来的东西就会变为现实。小说里的主人公就是用这种方法改写了自己的命运。
于是,路潇疯狂地沉迷在这本书里,反复研究主人公的改写命运之法,把家里的藏书全部阅读了一遍,最终决定,自己也要成为那个用文字改写自己的命运的人。他开始日复一日的写作,写了再改、改了又写。他相信,只要自己的意念足够强烈,就能让小说里的自己重获新生。
他正在创作的这一部,叫做《命运引力》。书中的主人公是个从小被诅咒的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任何人愿意接近他。他尝试了人生中的一百种死法,都没能离开这个世界。原来,诅咒除了让他孤独以外,也包含了,他不能死。
“路潇,喝水了!”
一个好听的女声打破了路潇痛苦的回忆。很久没有人叫他的名字了。
“路潇,吃饭了!”
一个身穿蓝衣的漂亮小姐姐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出现在路潇的房门外,用她那温柔的声音,提醒着路潇的吃喝拉撒。
路潇从栏杆的缝隙瞟见,这个小姐姐一头短发,斜刘海下面是一双大大的眼睛,眼角和嘴角仿佛总带着笑意,看得出来是个爱笑的女孩。在这样的地方,还有这样可爱的小姐姐,着实让路潇有点意外。
“等一下,我会被关到什么时候?”路潇起身靠近栏杆,问刚要离开的小姐姐。
“这个我也不知道,要等你的主治医生确诊呀!”
“我,我很正常,我没有病。”
“我知道,来这里的人们都是这样说的。可是,有没有病得医生说了算。”
“那医生在哪?我要找医生。”
“别着急呀,一会会有人来带你去检查的。”
蓝衣小姐姐说完急匆匆地去给旁边几个房间的病人送吃的喝的。
路潇趴在栏杆处很久,蓝衣小姐姐都没有再回来。他低头看着小姐姐送来装着水的口缸,还有一个洋瓷碗装的饭菜。显然,这里的用具都是怕病人们摔碎或别有用途,都用的是防摔、不易碎的东西。从铁栅栏开始,到屋内的床、隔断后面的厕坑,都是为了防止病人们以任何形式逃跑或自残而设计的。
路潇肚子一阵咕噜,可是心想这饭菜里面会不会有毒。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碗来,大口大口地狼吞虎咽。稀里哗啦瞬间就把饭菜吃完,竟然有些累了。
这一两年年来,他在家深居简出,潜心钻研自己的悬疑小说,沉迷得连澡都没空洗,废寝忘食到一天也就吃一包方便面,直到写完一个重要章节才会点个外卖犒劳一下自己。
很久很久,没有按时吃饭,也没有尝过家常菜的味道了。父亲去世之前穷困潦倒,偶尔才能给姐弟二人做一顿肉,更别说后来父亲去世了,基本上家里都不怎么开伙。姐姐忙着打工挣钱,都是让路潇到路口小店里吃碗面。现在的这一碗饭菜虽然冷了,却朴实得像小时候家里的饭菜一般,似乎是儿时最怀念的味道。
路潇心里漾起一波涟漪,靠在床边休息,双手枕在头上。这个地方依旧冷冰冰的,偶尔能听见隔壁的病友打喷嚏,自言自语的声音,可是都听不清楚。在自己的印象当中,精神病院一直是个既冰冷又恐怖的地方。或许是因为被电影里的情节太过于妖魔化,路潇能想起来的画面都是暗黑色调。可是唯独这一碗饭菜,让路潇渐渐感到平静,童年残留的一些温暖的画面向他的大脑袭来。
路潇努力回忆着过往的事情,想要寻找到自己在这里的理由。
按理说,路潇的姐姐路霖衣食无忧,总不该是觊觎着父亲留给自己的那套老房子吧?那房子里除了父亲生前各种不值钱的制锁工具,以及满屋的书籍、稿纸,没有任何值得觊觎的东西。莫非是父亲生前留下了什么宝贝?以至于连那个游手好闲,多年不见的舅舅都出现了。
路潇对母亲的亲戚印象少之又少,貌似连母亲这个称谓都已经离路潇太过于久远了,久远到他都快忘了她长什么样,也不好奇她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而一年见一次的舅舅,除了逢年过节会来替孩子讨要点压岁钱,也就没有更多的交集了。
“路潇,该休息了!”蓝衣小姐姐又用她那温柔的声音过来提醒。
灯暗了下来,看样子,路潇要迎来在精神病院的第一个夜晚。
隔壁的四爷沉默了大半天没说话,这会传来了阵阵打鼾的声音。离自己更远的地方传来了吧嗒嘴、讲梦话的声音,这些邻居抑或是病友们们,在夜间都以梦中相遇的方式开始出没生息,奏响交错的夜曲。伴随着猪叫声、含糊的梦话声,这个地方竟然有些热闹了起来。
路潇躺在冰冷的床上,盖上冰冷的被子,盯着天花板,他那清秀又轮廓分明的脸庞在一缕月光的照映下,露出的表情,是惆怅?是忧伤?还有一丝微微上扬的嘴角。或许,不得不被困在这里的路潇已经开始相信,这个地方不会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