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的装扮还没撤下去,新年已经近在咫尺。鲍年年推着购物车在超市里选购,经过零食区货架时,超市里的工作人员正围成一团,把圣诞树和圣诞帽的装饰撤掉,换上Happy New Year的字样。
明天就是跨年夜了,鲍年年好不容易拥有了一天休息时间。
下早班后,就急忙来超市选购食材——自从上次吃外卖里吃出一只苍蝇拉了三天肚子后,鲍年年就不点外卖了,她以前也很少点外卖,宅归宅,但做饭是她一大爱好。逛了一圈,买好了菜品,鲍年年走到零食区,正拿起一包薯片比对大小和味道时,旁边一个提着购物篮的年轻男性经过,低头注视着手机屏幕,里面传来标准的广告语声音。
“Wolflie跨年夜与你不见不散!”
年轻男性嘟囔着跟身边的人分享起了这则消息,“今年跨年夜又得上节目,这是连续第几年了?第五年了吧?不过还好有你一起——”
说话的时候,年轻男性好像很疲惫,伸了个懒腰解乏,手肘刚好戳到了路过的鲍年年颧骨上。
“痛——!”鲍年年瞬时捂住了脸,嚎叫了一声。
因为疼痛鲍年年本能地蹲在了地上,购物车也自动滑到了一旁。
“你没事吧?”始作俑者也跟着蹲了下来,声音近在耳畔,同时年轻男性自动播放的下一个视频里声音响起,“明天可谓是近十年来最特别的一个跨年夜了,因为不仅仅咱们会迎来新年的钟声,还能见到百年一见的月食,市民朋友们在庆祝跨年的同时,不要忘记欣赏月食哦!”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撞到鲍年年的年轻男性开口说,声音里有些着急和带着歉意。
“要不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看?不过应该没大碍吧。”另外一个男声响起,应该是刚才说话的那个年轻男性的同伴。
“不用了。”捂了一会儿,热辣的疼痛感褪去,只剩一点肿胀感,感觉上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鲍年年从脸上把手拿开,缓缓站了起来。
当她视线落在紧张地蹲守在她面前查看她情况的两个年轻男人身上时,明显愣住了。
周岁和陈任。
但凡看直播的人,都应该对周岁这个名字耳熟能详。他不仅仅是当下狼人杀界最出名的主播,还是大热狼人杀综艺节目Wolflie的常驻嘉宾。除却主播的身份之外,周岁原本top2大学电子信息工程专业毕业的学历,也让他吸引了更多粉丝,替他贴上了“聪明、帅气、风趣、幽默、高学历”的标签。从眼前的情况来看,撞她的那个,就是周岁,站在他旁边的就是跟周岁关系颇好,同样身为狼人杀主播的陈任。
鲍年年看周岁的直播没有五年也有三年了,受到周岁的影响,鲍年年也成了一个狼人杀游戏爱好者。
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超市里碰到自己的偶像!那种激动得溢于言表的心情应该每个追星女孩都懂!
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鲍年年脑子里瞬间炸开无数画面和想法,但大脑却一片空白。
鲍年年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神怯怯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见到偶像本应该欢欣雀跃,要合照要拥抱表露心迹,可是她微微一侧头,看到玻璃橱窗里自己的倒影——土气、胖,头发也一截黄一截黑,实在是……不太好意思在这种场景下跟偶像搭讪。
她怎么也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自己的偶像。
“怎么了?是被我帅到惊呆了吗?”周岁半开玩笑地说,伸出手在走神的鲍年年眼前晃了晃,见鲍年年依旧呆愣着,陈任拉了他一下,“正经点。”
周岁当天穿了淡蓝色的外套,内搭一件圆领毛衣和衬衫,下身是一条藏蓝色的牛仔裤,配一双AJ。=,或许是担心被人认出来,脖子上挂着口罩。但撞到鲍年年的时候,口罩摘了一半下来,才被鲍年年认出来。
对比了直播里的周岁,现实中的周岁更帅,更立体,更高,连皮肤都很好的样子。鲍年年根据自己160的身高目测了一下,周岁应该在182左右。
他182的身高,在跨年前夜人群熙攘跟赶集似的超市里,仍然是人群里最打眼的那个。
跟直播里一样的是,周岁还真的有些自恋。平日里直播,周岁就很爱营销他的盛世美颜,大家也都爱吃这一套。
“我没事了!”经过了激烈的心理斗争,鲍年年选择装成不认识周岁,自己脸上也无大碍,她拉过自己的购物车,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去柜台结账。
没理会周岁在身后喊她。
结完账,抱着一大堆东西从超市里出来,鲍年年的思绪还沉浸在刚刚遇到周岁的场景里,不停地回味。她手机震动了两下, 鲍年年好不容易腾出手拿出手机看了看,是来自文芳的一条微信。
“年年,新年快乐。什么时候回家看看?”鲍年年看了一眼,划过聊天记录,点了确认删除,把手机重新塞进包里。
回家的路上,手机一直嗡嗡叫,鲍年年抱着东西,一概没理。
到了家放下东西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文芳连续给她发了十条微信。
“鲍年年,翅膀硬了是吧?装死是吧?你爸爸在家要病死了!”文芳就是这样,一旦鲍年年不理她,或者没有及时回复她消息,她就开始疯狂地电话加微信轰炸。
时间长了,鲍年年也累了,一概不回。文芳自己发狂一会儿,也就安生了。
鲍年年匆匆扫了一眼,删除了聊天记录。夜里睡得迷迷糊糊时,电话又嗡嗡响了几声,她没接,早上起来难得看见鲍国川发来一条微信,“年年,有时间就回家看看吧,别倔了。”
鲍年年还是没回,上班的路上,文芳终于忍不住了,一通电话打过来,鲍年年看了看手机屏幕,接了。
“鲍年年,你看看隔壁老王家的女儿,再看看楼上张三家的儿子,都是住一栋楼,共饮长江水长大的,人家一个个的就那么孝敬父母,事业有成,再不济也都嫁人生子了,你看看你现在一天,连个正式工作都没有,亏我在你小时候还辞了职专门照顾你上学,最后还是没考上都大,你说你有什么用?我这辈子是造了什么孽才生了你这么个女儿。”
鲍年年听她骂了五分钟,言辞激烈,无非是指责鲍年年一无是处,大逆不道,不孝敬,日后总会遭收拾。每隔三天,鲍年年就要接这样一个电话,内容每次都差不多。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挂了。”鲍年年面无表情地挂了电话。
她离家时间比较早,几乎是18岁之后就没怎么回过家了,学费也是靠自己做兼职挣来的。
大学生做兼职挣的钱只是杯水车薪,只能靠日积月累。上学那会儿,她经常到食堂去打二两白米饭,配上一块五的素菜,就这么熬了过来。
当然成绩也不怎么好,勉勉强强混到了毕业,没找到正儿八经的工作,倒是之前一直打一些散的零工,就接着做了。
鲍年年为人内向,交际圈子更是窄到不行,每天两点一线,没有娱乐生活,最大的爱好就是回家吃着零食看直播,或是偶尔玩玩狼人杀。
狼人杀也是因为看周岁玩了,自己感兴趣,正好当时周岁跟一个app合作,推出了网杀版的狼人杀app,鲍年年作为第一批内测玩家试用,在里面玩了一段时间,取得了不错的成绩,还攒了一批小粉丝。
但狼人杀这个东西也算是一门学问,深究起来其实是很复杂的,鲍年年深知自己只是掌握了一点皮毛,离职业玩家的水准还差得远。
超市里,望着被撞到眼睛的女生捂着脸落荒而逃,剩下周岁跟陈任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陈任捅了捅周岁的肩膀,“看样子是我们吓到她了。”
“我长相有那么吓人?”周岁开始怀疑起人生来。
陈任突然想起了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你该不会刚才给别人抛媚眼了吧?”
“我疯了么这种时候还抛媚眼?”
“可能是看到两大帅哥出现,一时有些承受不住,被帅跑了吧。”周岁盯着鲍年年落荒而逃的背影,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陈任斜睨了周岁一眼,“周岁,自恋也要有个度。”
“对了,”临近过节,超市里排队的人群都多了好几列,陈任提醒周岁戴上口罩和帽子,一面背人认出来又惹一堆麻烦,“今年跨完年,我陪你去看看小南阿姨吧?都小半年没去了。”
周岁戴上口罩,点点头,“行,那到时候把超市买的东西给她搬点过去。”
“搬?你当超市是你家吗?”
周岁扬起下巴,“只要我想,那就是。”
两人采购了一大堆年货,一起去陈任家煮火锅。周岁家是没有烟火气的,厨房从装修好后就没怎么进去过——除了烧水煮泡面的时候。
周岁厨艺差到泡面都能煮得宇宙第一难吃,因此除了外卖,隔三差五逮住机会就要去陈任家蹭饭。
“没了你我怎么活啊小任任。”地下车库陈任取车时,周岁像逗小猫小狗一样挠了挠陈任的下巴。
陈任打开他的手,“滚。”
“家里还有几个人等着呢。”陈任开除地下车库时说。
“都有谁?”
“都是几个熟人。还有……”陈任吞吞吐吐,“周梦果。”
“你不会介意吧?”陈任试探性地问,周岁跟周梦果分手快一年了,周岁刻意避开了可以见到周梦果的场合——除了不得已的工作场合以外。
“不会。”
“我也没办法,明天晚上就要录节目了,没机会一起跨年庆祝,大家就约了今天。本来只有几个男的,不知道怎么被周梦果打听到了,非要来,还带了几瓶好酒。”陈任解释道。
“你就是看上那几瓶好酒了吧。”周岁一针见血,陈任历来喜欢收藏酒,家里就有个酒窖,在主播界很有名。
陈任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你当初跟周梦果都快结婚了,结果谈崩了很难受,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也该和解了不是?毕竟大家都在一个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而且我看她对你也还有意思,人家女孩子都跟你求复合那么多次了,你也就给个面子……”
“陈任,你知道我的底线是什么,踩了我的底线的人,我不可能回头的。当朋友没问题,只是以后你也好,周梦果也好,还请你转告她,我跟她不可能了。”
“我是觉得其实周梦果跟Demon那次,也不算什么大事……”
“行了,”周岁不耐烦地打断陈任,“你收她多少好处?我给你10倍,只求你闭嘴。”
陈任乖乖听话闭了嘴,两人一路安静地回了陈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