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同了芙凌的计划后,清绝当下就和芙凌隐瞒起花魁失踪的事来,为掩人耳目,还假借王爷口谕得了花魁画像,挑了个信得过的亲信,矜矜业业做了两张皮囊,又和凤楼芳官里应外合,一入夜,就将假的花魁送了进去。
清绝惊讶于事情的一帆风顺,询问芙凌才得知,炎国的天演师正好是她的旧相识,花魁失踪非人力为之,天演师为寻踪迹算了卦,也得了异象指示,知道凶多吉少恐找不回,便上报了国主,她们瞒天过海的计划能实施的这么顺利,恐怕就有上头提前打过招呼的影响。
这下更让清绝惊讶,到底出现了什么异象,能让各个天演师如此担心,她缠着芙凌解疑,芙凌拗不过,就原原本本向她解释:“我因昨夜彗星来袭的缘故算了一卦,得到的卦象暗潮汹涌,仿佛宇宙间扭曲裂了个口,怪异程度非常理可解,彗星入炎恐也非偶然,花朝节是向天祈福的节日,可夜有城门失火,昼有花魁无踪,加上弱水河虫卵泄露,处处都在暗示不详,更让人担忧的是,这个卦象十三年前还出现过一次,紧接着战争频起死伤无数,十三国只留了七国,战场遗迹至今还能窥见,天象不合也预示着万物不顺,天演师作为防范于未然的人,知道此卦象大凶,故而十分担心。”
听了这番解释清绝只觉得神奇,却没有细想,神奇劲过后,又拉着芙凌说东道西,很快就将这异象抛之脑后了。
若那时她细想一瞬的话,是不是就不会遭遇后来的磨难了。
自从做了芙凌的‘帮凶’,后来几日,清绝日日跑去五王府,明面上找她的五嫂闲逛,暗地里假扮成花姬,帮着五嫂排演国宴时跳的《水神祭》舞,早出晚归,除了吃饭睡觉之余,竟片刻也不停歇。
或许是名师出高徒,三四日下来,连她个四肢僵硬的人,竟也跳的有模有样。
转眼间,已到了国宴当日。
她和芙凌排演完最后一遍《水神祭》之后,拿了晚上交货的药水,告别芙凌回了七王府,将换装的衣服整理妥当,早早的梳洗装扮罢,坐在大厅等着王宫的马车来接。
王爷自陨石陷落的第二日出了府,整整五日未曾回来,清绝又只顾着做帮凶,每天奔波于两府之间,时间过得快速又充实,等到今日闲下来时,才开始想起他和那个夜来。
她被表白了啊!
虽然王爷说的含蓄,可在她听来,他那话里的意思全都是你是确定对的人,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是好日子,想和你共度余生。
这些话情真意切,可比‘我爱你’让她动心多了。
一想到当时场景仿佛历历在目,清绝心里生出抑制不住的欢呼雀跃让她缓不过来,整个人都红了脸,又回想起王爷要亲她的场景更是羞的两手捂上了脸,拉着她说情话的声音比平常更加撩人,光是回忆就能让她乐呵不已。
或许是脑子里想的太专注了,竟然让她有了王爷的声音就在耳边的幻觉,仿佛说了句,“你在干什么?”
“我在想你呀。”
她捂着脸说完,突然觉得不对劲,猛一抬头,才发现并不是幻觉,王爷就站在不远处卸着身上的披挂,还轻声笑着回她,“在想我啊。”
可能是明白了她和王爷两情相悦的缘故,清绝胆子愈加大了起来,不顾旁边的婢女侍卫在,一看到王爷回来了,竟然直接冲了上去,身体挂在他身上,手揽上他的脖子,娇滴滴又重复道,“殿下我好想你啊!”
司默毫无准备,被突然而来的重量压得身体向后一弯,直截了当说道,“腰,腰要折了。”
“喔,”她赶紧麻利松开,手挽上他的胳膊,拉着他坐下,殷切的问他,“殿下吃饭了吗?”
“没有,我忙完就赶回来了,”司默并不觉得吃饭的问题是大事,只简单说完,反问她,“你这么想我吗?我才出去五日,见到我这么高兴?”
“那当然了,小别嘛,小别胜...”她赶紧急刹车,将口无遮拦的嘴巴紧闭。
司默本来在看着她,听到她这半句话神情一怔,回味过来后整个人变得不自然,一副明显想歪了的表情,他目光瞥向别处,为掩饰大声唤来婢女,“小玉,饭呢?”
清绝没有意识到王爷想了些什么,吃饭时只顾着一个劲给王爷夹菜,面上乐开了花并且毫不掩饰,“殿下吃这个,”她夹了一筷鱼放到他碗里,紧接着又盛了一碗汤端到他面前,“殿下喝点汤。”
“那个镯子呢?”司默看到她手腕上空空如也,并没有带他送的信物。
“我收拾起来了,等到大场合我再拿出来。”言语间全是‘我的宝贝得供起来’的骄傲。
“看来是我没说清楚,在我们炎国,夫妇间除非和离,信物是随身带着的,要是离了身,就预示着有..”
‘啪!’司默的‘变故’二字还不等说出,清绝筷子一放,飞速起身跑回了卧房,从床底搬出来一个精致的雕花木匣子,就地而坐,像拆俄罗斯套娃一样,打开一层又一层,又揭了两三层布,才从里面拿出来玉镯。
自从得到这个玉镯,她沉心于别的事,还从没有仔仔细细看过,现在清绝拿到眼前,就着光线细细看了一遍:通透的白玉镯里被巧手灌了金,撒出的图案浑然天成,仿佛玉身自带,可她知道图案的深意,那是字母‘M’——她的姓氏,只有两人知道。
玉镯让她爱不释手,越看越沉迷其中,白玉上等图案精巧,甚至连微小的青绿色杂质都存在的恰到好处,整个外观非人间之物。
等等,杂质?
清绝心一惊,揉了揉眼睛又重新观摩,那白玉的内里,存着很小的一点青绿色杂质,像水滴跌落后炸开的样子,带给她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那个老婆婆给她的串珠里,也曾有相同的杂质,连样子都没变。
是,巧合吗?
清绝不由的多想起来,她的思绪浮想联翩,正要得出什么结论时,却被王爷的声音打断。
“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噢,”她如梦初醒,将镯子戴在手上,“我本来把玉镯藏起来不到大事不现身的,听得殿下说要物不离身,我便找出戴上了,你看!”她把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
司默很满意她的态度,摸着她的头称赞了句‘真乖’,方又说道,“宫里派人来接,夜里氛围严肃,要见的都是平日里接触不到的人,五嫂又无身份可去,你要是觉得不自在,可请安之后,跟着绍星身边,好有人陪你说话。”
这些她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花朝节国宴宴的都是使臣外客,她们女子另作陪在国母娘娘们身边,同去的都是其他王爷们的家眷,都是第一次见都不熟,气氛肯定很尴尬,可她没想到王爷还这么温柔的主动提醒,并给她出谋划策,这让清绝心里甜的仿佛又吃了蜜,也不让侍婢们插手,亲自屁颠颠跟在王爷身后侍奉他宽衣。
国宴的衣服竟然和见公主时的衣服一样,她一边帮他整理一边感叹,“我以前都没发现,殿下也喜欢颜色喜庆的衣服,早知道这样,就多做几套亮色衣服了。”
“不必,一年也做不了几次东道主,郑重场合不多,有这身朝服足以。”
“这是朝服啊?”清绝面带惊讶脱出而出。
“怎么,你不知道吗?有大事参加时,会外客除父皇外,皇子必须穿赫赤色朝服,这是传统。”
原来是传统。
第一次去见荷烟公主并不是有意打扮,而是会外客才穿的亮色啊,原来是这样,他从头到尾,都只当荷烟公主是外客,并且规规矩矩,按照炎国传统与她相处,并无半点非分之想。
清绝眼里火热的目光快要溢出来了,看的司默摸不着头脑,“你是在感动?”
清绝点点头,“我都不知道我慧眼识英的本事这么厉害,我太感动了。”
司默并不知道她在感动什么,但他习惯了她的跳脱,也不再追问,只是笑着嘲了一番她的感性,而后带着他初次过节的夫人,坐上了驶向王宫的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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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一路上市井热闹氛围影响,清绝心里有仿佛要过年的喜悦,可等到真正到了目的地,她看着威严的王宫,心里忍不住害怕起来。
没有熟人,没有亲信,王爷离得她远,她要独自面对国母、娘娘和各路王妃,她已经很努力给自己打气了,脑子里却仍然出现的是尔虞我诈你来我往的宫斗情节,而自己身处在旋涡里,根本活不过一集。
好在司默打断了她的脑洞,把她打包的为混入歌舞队伍里给芙凌送药的包裹递给她,“发什么呆?怎么把带给绍星的东西都记不得拿?”
“啊,坐车颠了太久,一时忘记了。”她接过包裹,悄无声息的拿出里面的药水,小心翼翼藏在了衣服下,看着前来带路的宫人,向王爷打了个招呼,正准备跟着宫人去后宫请安。
“等一下,”司默拦住了她,向她嘱咐,“宫宴结束后,你在永安门下等我,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嗯!”清绝看着他闪着光的眼睛,心里的担忧荡然无存,带着满满生气回复后,向他招招手,“稍后见。”
她以前入宫都是直奔赞乐轩,因为身份的束缚也从没游览过其他地方,如今被宫人领着越走越深,清绝不免又开始胡想起来,好在她的运气不错,一声突然响起的‘王嫂’,给了她无比安心的力量。
绍星还是一如既往的活泼,她跑到清绝身边,语气里是久别重逢的惊喜,“好巧啊,王嫂也去给母后请安吗?过了这么久,王嫂怎么也不来看我了,星儿因为出不了宫,没法去找王嫂,实在是想王嫂的紧。”
清绝一一应答,以为绍星不好意思提许攸,便主动将话题带到他身上,“近来出了很多事,殿下和许副尉忙到回不来,整个府里也是忙碌不已,我脱不开身,所以没找到机会来找公主。”
绍星一副‘我理解’的神情,“越到过节杂事越多,许副尉也是这样,入宫的频率比以往加起来都多,实在是太忙了。”
这话和她的表情,都散发着一股有情况的气息。
清绝没来得及问,她们就已到了棠鸿宫乐清娘娘居处,她跟着一众前来的王妃们,一起向娘娘和其他妃子请了安,不待久坐,国宴就开始了。
她心里装着芙凌的请求,找了机会从宴中抽身,又换身成花姬,鬼鬼祟祟入了歌舞楼,在一众纷乱的杂物里,找到了芙凌留的标记,然后将药水混进了其他小瓶子里。
做完这一切,她又鬼鬼祟祟溜了出去,还没重新变回王妃,一个宫人抓住她,急切说道:“快跳舞了,你怎么还不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