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果然还是不能太闲。”
木清绝坐在花园中央的秋千架上,有一搭没一搭晃荡着双腿,闭眼慵懒的晒着日头的同时,突然发出了这一声感叹。
自从王爷如她所愿去赴约之后,她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无所事事的时间空出了大把,但被要求约束不能外出,只好在王府内晃荡,晃荡来晃荡去,最终坐在秋千架上晒了一个多时辰的日光。
还没等她感叹完,下学归来的川儿突然急匆匆跑了来,连学堂的书本都未放,远远地看见她,摇了摇手里拿着的一包东西,高声喊道:“少夫人,快来吃冰糕了!”
这一声喊叫成功的惊了她一个激灵,木清绝一睁眼,看到川儿手拿包裹快步走来,放在石桌上一层层揭开外布,露出里面的小盒子,打开小盒子一看,六块方方正正雕刻着花纹的彩糕出现在清绝面前,竟然还冒着冷气。
川儿赶忙拿出一块递给她,“少夫人快尝尝,这是冰铺子才做出来的,得趁凉吃。”
木吃货还不等川儿介绍完就将手里的冰糕一口咬去了大半,入嘴的那一瞬间,仿佛有种吃了冰激凌的快感。她看着手中的‘冰激凌’一脸惊讶,“这是哪里来的?”
“默哥哥在城北冰铺子买的,让我捎回来给少夫人解暑。”
“殿下?”清绝一听到司默的名字,脸上的惊转为喜,瞬间来了兴致,“你碰到殿下了?”
川儿点头回应,“我今日下学早,跟着先生去了城北新学堂,路过水榭台,正巧碰到默哥哥也在那里,旁边坐着一个天仙似的姐姐,我就多看了两眼,”
她说到这里,脸上带着意犹未尽的笑意,生怕清绝想象不出,又强调说道:“我还从没见过有那么美的人,一颦一笑勾人心魄,好看的让人如沐春风,一看到就不想挪开眼了,难怪连默哥哥也沉迷其中。”
“什么?”木清绝没忍住,突然飚了句高音。
荷烟的美貌她早就见识过了,对川儿的话十分赞同,可这句‘沉迷其中’出乎她意料,竟让她反应过激喊了出来。
川儿以为她在质疑自己的描述,又紧接着解释道:“是真的太美了,连我们先生都说似天仙下凡...”
“你怎么知道殿下沉迷其中了?”
“我看出来的,”她没有多想,顺着所见即所感,实话实说认真给清绝分析:“天仙姐姐可能是默哥哥的友人,我看到二人相处甚好,默哥哥不仅面上笑吟吟给那姐姐剥着蟹,还专心与对方交流,我想肯定是因为相谈甚欢的原因,才让默哥哥连我的招呼都未曾看到。”
“剥蟹?!”出乎意料又更加一层。
后知后觉的川儿这才从清绝的表情和语调中觉察出不对劲来,她猛地一闭口,剩下的话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一双眼睛盯着冰糕,赶紧又递给清绝一块,“少夫人快吃糕,霜化了就不好吃了,这是默哥哥专门买来给你的。”
为了弥补自己的口无遮拦,她把‘专门’二字压得很重。
可清绝哪那么容易糊弄,她满脑子都是‘剥蟹’的回音,又把话题绕回到剥蟹上,“那位小姐我也见过,非炎国本地人,殿下作为东道主,肯定得好好陪着才是,至于剥蟹,”她尽量说的风轻云淡,“剥蟹也是东道主的责任之一,是不应该由仆人们插手。”
川儿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啊,我还纳闷怎么连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就他们二人在水榭台上,默哥哥还亲自动手,原来是这样。”
竟然就他们两个人!!!
木清绝心里还来不及吐槽,紧接着川儿又说道;“这下就好理解了,肯定是那位他国的小姐也没吃过冰糕,所以默哥哥带她来尝的,又顺道去了新学堂见了五王爷,才让我给碰上了。”
‘啪!’
清绝拿在手里的冰糕,就这么掉在了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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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果然不能太闲,太闲了容易胡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从川儿无意识透露给她信息后,木清绝的状态就从无所事事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并从司默给荷烟剥蟹的小事,一路脑补到二人喜结连理,甚至这还不够,她的脑洞连她自己都没放过,已经不可控的出现了‘轻薄夫婿为讨新人笑,不顾旧人哭,一脚踹了自己’的悲惨画面。
她越想越坐立难安,越想越焦虑,越想越等不及,终于在第四次派人去打探王爷快回来没的时候,那个王爷满面春风的回来了。
司默一进大门,先呼来两三个家丁,吩咐他们将马车上的经书搬到他房里,还似有不放心,亲自跟在他们身后指导,充当着监工的角色。
木清绝在他面前晃了两三遍,也没有吸引来他全部目光。
“殿下,”她忍无可忍,冲到他面前,拿起一本包装精美的书,边摇边问,“这些都是什么?殿下不是去见公主了吗?怎么反拉了一车书回来?”
“小心点,”司默连忙接过她手里的书,满带爱惜的抚了抚,“这是公主送给我的见面礼,各国有名大师的精装经文,好些都是我想求却未曾求到的,甚至有几本天下间绝版,公主竟然能收藏到,还很大气的全都赠与我,这份礼物,实在是深得我心。”
哼,好一个‘深得我心’。
木清绝冷哼一声,站在司默身后,咬牙切齿对他翻了个白眼,而后气冲冲转身进了府。
照目前所见所闻,她一点也没了想听见面经过的欲望,晚饭时一个人闷头吃着饭,理都不理那个王爷。
可王爷不知是存心还是无意,竟然主动提起了荷烟公主,言语间全是夸赞和不可思议,又夸她貌美又夸她聪慧,夸她见识广博,夸她性格坦率,是个有趣又果断的人。
末了,还把他的发言简单总结成一句:“我与公主意气相投一见如故,万不曾想到今日还得了个氐国的知音。”
这句话激得木清绝筷子一放,明目张胆瞪了他一眼,饭也不吃了,起身就想跑回卧房冷静,才走到大厅门口,觉得那一眼没有表达出她此刻的心情,便又折回想再补上一眼。可司默满脸无辜,用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眼神瞅着她,把她要说的话愣是堵了回去,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互看了半天,她败下阵来,又气鼓鼓走了。
司默淡定的喝了口茶,竟然轻轻勾嘴笑了一下,诡计得逞的意味分明。
在今日之前,木清绝以为王爷是难得的痴情人,心中只有一个木缈,就算没了木缈,心中也只有她,她就瞅准了这点,才没有把貌美惊人的荷烟公主当成威胁放在眼里,可没想到王爷也落了俗套,仅仅半天的功夫,就拜倒在了好看的皮囊之下,认定了公主是他的知音,还不知收敛,在她面前把公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气得她躺在床上了无睡意。
她一边生气一边紧张,明日二人又要相见了,又会相谈甚欢,要是感情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清绝的脑子里全都是歇后语,‘赔了夫人又折兵’‘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想来想去,最终想出了主意。
第二日一大早,清绝顶着黑眼圈,破天荒的送王爷去公务之后,把昨日午后跟着王爷同去水榭台的家丁集合起来,东拉西扯了一些拉家常的话后,挑出一个看着呆头呆脑的老实人来,随后遣退了其他人,只留着老实人子茂。
清绝警惕的目光扫了四周一圈,确定无隔墙耳后,开始按照预想的计划,向子茂打起了感情牌:“小茂子你说,我平日对你们好不好啊?”
子茂小心翼翼,“夫人对我们再好不过了。”
“怎么个好法?”
子茂只是下意识恭维,没想到王妃竟然问的这么具体,他一愣,“夫人从不发火,我们这些仆人做了错事也不责罚,对我们像友人一样,外出还带特产给我们,过节时也给我们备礼,有这样的主子,实在是子茂之福。”
若是换做平常被人这么夸,清绝早就飘了,可今日她一脸严肃听完,对子茂说道:“现在我有事找你帮忙,你可愿意一帮?”
“愿意愿意!”子茂连番点头。
于是,清绝将她的计划--想安排子茂做她的眼线,让他盯着王爷和公主的一举一动的意愿说明,又再三洗脑,逼着他就范,并且最终,如了她的愿。
司默午后准备出发去水榭台,清绝一直跟着他到了大门口,一只脚踏出了门槛,被司默及时止住,“脚!”
清绝把伸出门槛的脚又收了回来,就站在大门边上,对着外面一槛之隔的司默,毫不走心的说完客套话,眼神瞟向马车旁站立的子茂,自认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向他眉眼一挑,等着他带给自己信息。
果然子茂不负她望,晚上就带来了令她柳眉剔竖的消息。
光天化日,有妇之夫,与别人眉来眼去。
还要不要脸!
她太生气了,全然不顾不能出府的约定,连夜找了一套侍卫装,好不容易等到天亮,王爷前脚一走,她就紧接着换装成小侍卫跟了上去,直奔水榭台。
她找了一圈,才从湖心岛方向找到了司默,可能是坐船刚赏玩罢,王爷站在陆上,正伸着手,准备把船上的荷烟公主接下来,不料荷烟被船板一绊,扑腾进了王爷怀里。
这暧昧意味浓重的一幕,正好被木清绝看了去。
好啊,原来禁我足,把我困在王府里,就是为了方便自己撩妹啊!
清绝小拳头砸在柱子上,吓了过往的端茶侍女一跳,趁着侍女停顿的空档,她一把抢来了茶盘,粗声粗气对侍女说了句,“王爷叫我端过去。”
而后,她眼里带着火气,端着茶盘挺直了身板,眼神从头到尾盯着景亭里正言的欢的男人,快步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