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默坐在床边,手握着木清绝的手腕,看她醒来后松了一口气:“小木,你怎么了?你整整睡了两天,竟然还得了热病,可吓死我了,你睡着了也在哭,是做了什么噩梦?”
“没什么,就是...”就是彻底告别了过去。
“那,那你还记得之前的事吗?”
司默知道她刚醒,全身的热也才褪去不久,情绪也很低落,实在不适宜再向她问什么,可他忍不住了,这两天让他备受煎熬,满脑子都是红枫树下他和她做的事。
极其突然,她像是遭受了很大的打击,明明那么害怕,害怕到近乎绝望,却在那种情况下将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受他触碰时,她的身体都在颤抖,却咬着牙不让他停止。
过后她就开始发热,迷迷糊糊睡了两天,还在睡梦中断断续续地哭,煎熬着让他十分在意,“在城外枫树下,我和你... 那些事你还记得吗?”
木清绝闭着眼,也无迟疑地道:“记得!”
“为什么这么突然?小木,你总是很坚持的,不管多么失控也不会让我到最后,可那个时候,你却叫我...”他停顿之后,又小心翼翼问道:“小木,你怎么了?”
“杨叔子是不是已经死了?”
“什么?!”
“殿下是不是知道杨叔子和二哥已经永远不会再来信的事情,为了让我抱着希望,故意瞒着我的是不是?可是,我今天去了茶社,见到了前信倌,他告诉我,杨叔子失联很久,恐怕已经死了。”
似乎是下定决心之后的结果,她在闭眼说这些话时出奇平静,毫无波澜的语气中虽然有点迫不得已,但仍表明她接受了这个事实。
偏偏在那时她没有睁眼,因此错过了司默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和慌乱,可只一瞬,他又恢复如常,满是心痛和遗憾地说道:“我虽早就知道情报司返回来的消息不利,可毕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亲眼见到他们之前,那就代表还有希望,所以我没有告诉你,我以为总会给你个好消息,可没想到,你还是先知道了....那你为何,还要那样做呢?你在害怕什么,才会选择置之死地而后生?”
司默总是能很犀利地点出重点所在,木清绝恍然间睁开眼看着他,一番犹豫之后,才将实话说了出来:“因为我没有亲人!我没有亲人了,我在知道回不去之后,就只觉得自己像个孤草,无根无脉四处飘零,不知道该依靠谁,这世界里虽然有父亲兄弟,可那不是我的,所以我很害怕,我那时心里只有你,我只有你,可我,我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保证你永远和我站在一起,选择要付出代价,我想把你牢牢拴住,就只能....”
“小木!”司默迅速扑了过来紧抱住她,打断了她压在喉头的话,“你什么都不用做,你怎么能不信任我呢,我明明已经被你栓住了,你是我认定的人,我这一辈子都只看着的人,我这个人,在很早之前就是你的了,你不用怀疑,也不用做什么,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依靠!永远是你的亲人。”
并且,是唯一的亲人。
尽管他这样说,木清绝心里还是没底,毕竟一辈子那么长,感情又最容易朝秦暮楚,她不敢考虑天长地久,在此刻仍然很卑微地又一遍问道:“你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是吗?”
“我不会!”
“真的不会?”
“我发誓!”
她便真心地笑了起来,真心地认为,自己选择的人,那就是最好的人了。
接受了最坏的结果之后,木清绝乐观的天性发挥了最大效力,很快低落的情绪回暖,并开始认认真真度过每一天来。
司默也怕她一人呆着孤独或无趣,便在上朝之后,整日整日地陪在她身边,又加上二人之间最后一层屏障消失,因此相处时无所顾忌,除了几乎忽略不计的用于干正事的时间之外,剩下的时间,竟然全被游玩、嬉戏、睡觉、睡觉、不分白天黑夜的睡觉所占据。
在又是一番颠倒之后,木清绝终于恍悟了,再这样纸醉金迷不务正业下去不行,不仅肾受不了,人也会废的,于是为了不让自己废掉,她在歇息时说道:“殿下,我前几日进宫见王嫂,正好遇上她选乐器,王嫂真是多才多艺啊,她什么乐器都能信手拈来,而我除了吃喝玩乐之外别无长处,差距太大了,所以我想啊,我是不是也得学点能拿出手的东西,正好那些乐器品相很好,我便问了王嫂哪种好学点,王嫂说玉笛学起来很快,我有点心动哎,殿下要不要帮我请个师父,教我学吹笛啊。”
“还要什么师父,那御笛之艺我也会,我来教你。”
“真的啊?”
“那还有假?明日是月圆之夜,正适合月下吹笛了,我明日就开始教你。”
令谁也想不到的是,木清绝抵抗诱惑的定力是如此薄弱,以至于学艺之路还没有开始,就被她脑子一抽的冲动硬生生掐灭了,事后她在后悔和尴尬中总结,冲动上头并不能完全怪她,要怪就怪,吹笛的人太撩拨了。
当晚的月色很美,圆月散出的光比以往更清亮,他们就地坐在月桂树下,穿一身牙白色点着灵纹的便服、只用红缎半束着乌发的司默正专心致志地吹着玉笛,不管是放松慵懒的外在,还是专心致志的神情,都在木清绝的瞳孔里熠熠生辉,让她几乎看痴了。
司默吹完一曲,看到清绝偏着头定定地看着他,于是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太无趣么?”
“没有,”木清绝猛摇了摇头,“人太美了,简直听得入迷。”
‘哦,’司默轻声一笑,他对这个王妃夸人的方式早已习惯,听到不仅不惊讶还觉得美滋滋,“我渴了,帮我倒杯茶,等我喝完就教你。”
认真吹笛的司默本就勾的木清绝七荤八素,刚才那一声轻笑更让她心脏狂跳不止,这样的夜晚,身旁又坐个这样清浅勾人的美男子,更要命的是这人竟还被她染指,这让木清绝大为心满意足,她站起来倒了茶,却无视掉司默伸出的手没有给他,反而仰头喝光,接着摸上他的脸,贴近他的嘴巴,将茶亲自过给他。
等到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后,木清绝迅速弹开,以袖掩唇眼观其他,周遭安静的生出尴尬,她不敢看面前人的表情,却又觉得是自己制造的尴尬便一定要自己化了去,她看着别处说道:“我刚才,我刚才只是也想喝,所以喝了你的茶,喝了之后觉得你都伸手半天了不能让你渴死,所以吧你的茶还给你而已,我绝对不是占你便宜,绝对不是自己想亲你,我身正不怕影子歪,你别误会。”
“影子是歪了,你看,照到前面的石头上了。”
“......”
“你还想亲我么?我愿意给你占便宜。”
“......”
“怎么,你就打算一直不看我吗?”
假装赏风景的人瞥眼看他,正对上一道热烈的目光,随即像受惊的动物似的赶忙转过头去,这个动作不知怎么就挑起了司默的兴致,他把笛子随手抛到一旁,拉起木清绝就向寝房走去,“今日先不学了,走吧,我们回去,先学点其他的东西!”
最终,学笛之事就被莫名奇妙地搁置下来。
可冲动却远没有停止,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木清绝总是在奇奇怪怪的地方被司默吸引,接着便是身体比脑子先出动,总是做出奇怪的举动,比如她看到站在书桌前俯身整理文书的司默,被风吹起垂在一侧的头发就莫名其妙心动不已,又上前染指毫无防备的人,迅速偷亲一口他半张脸。
没想到偷亲完,司默竟然一本正经严肃地问她:“你喜欢我左半边脸多一些吗?”
清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略带疑问回答他:“都喜欢啊。”
“那你怎么只亲我左半边脸呢?既然都喜欢,就要都公平。”他边说,边压低身体,将右脸主动呈了上去。
这个求吻的借口实在是太正经,清绝一副‘我懂了’的表情,在他说完公平后,就立马向着他的右半边脸啾了一口,然后在司默满意地直起身的瞬间,迅速双手捧上他的脸,“还有附赠的,”她说罢,柔软的双唇贴上了他要说话的嘴巴。
绵长又欲的吻过后,四周的空气都带上了火星,司默微微喘着气,一把拉过人打横抱起,快速向某个目的地走去。
第二日正好是进宫朝见的日子,木清绝回来后却气冲冲对司默发火:“都怪你!”
“怎么了?”司默完全摸不着头脑,清绝接着愤愤说道,“若不是你昨晚不听我的话,我今天也不会因为腿软在那么重要的晨会跌倒献丑!还是在所有王族亲眷都在的情况下,真是太丢人了!”
司默一点也不生气,听了她抱怨的缘由,竟然笑了笑,言辞暧昧地认错:“是该怪我,在你说要停下来的时候没有听你的话,我愿意赔罪,为了表示我认错的诚意,今晚都听你的,你让我快我就快,让我慢我就慢,让我停我就停,都听你的!”
这话让木清绝一愣,接着咬牙切齿:“.....殿下不歇歇吗?!”
司默一副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昨晚是昨晚,今晚是今晚,你会因为昨晚吃饭了今晚就不吃吗?更何况,我二十来岁,精力旺盛的很呐!”可话虽这么说,他见清绝脸色确实不太好,又关心道:“我让人熬了鱼汤,你多喝一点补一补吧。”
等到鱼汤端上来,木清绝却毫无胃口,一闻到那个味心里直想吐,头一次面对美食食不下咽,头晕乏力又让她精神不振,她的联想力又极其的好,等到太医来时,她都为自己想好了十来种不治之症,却没想到,那太医只把脉一瞬,就果断查出了病因:
“恭喜王爷,恭喜王妃,这是有喜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