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卿派出护送的队伍抄近道将清绝一行送下了险山,后面的路只剩了他们三人行走在深山中,天色将暗,木清绝和司默共乘着一匹马,这时又想起寨中所见的女子来,“殿下,刚才那个女子,我以前见过,花朝节时岐国太子身后的侍卫,就是那个女子所扮,不知为何,总给我一种危险的感觉。”
“你的感觉是对的,那个人,还真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
“为何这样说?”
花朝节期间有人夜闯虫池这事一直是司默心病,虽未得手但影响颇大,故而他联手司昭几番彻查,得了一些线索,这些线索将元凶全都指向了岐国萧央。
来而不往非礼也,司默亲自挑出了无懈可击的细作,让其长期潜伏在岐国搜集情报,每月的情报让一个萧央背后的女人浮了出来,这女子背景低下,却一步步爬上了太子妃之位,手腕又极广,不仅养着一堆亡命之徒,还不知为何,江湖上有名的高手都听她的调遣。
在风栖寨的女子身旁三人都是久未露面的江湖高手,再加上清绝所说的旧见识,都让司默断定,她就是萧央的太子妃。
不过,这个太子妃,竟然和一个不像山大王的山大王是旧相识,这其中,应该还有什么暗藏的玄机,而且她笑靥如花的背后,偏偏对他们藏着杀心,不得不让人警惕!
司默见清绝偏过头来很认真的问他,不想把这些杂事讲给她让她担心,就问道,“你觉得那个风栖寨当家人怎么样?”
“很好啊,与一般的山匪不一样。”自从见识了赵烨之流,木清绝对离卫的评价青云直上。
“怎么个不一样法?”
“....嗯,”她想了想所见所感,这样说道,“有规有纪,倒像个将军。”
木清绝见识小,觉得心善又聪明又运筹帷幄的人不是一般人,加上管辖匪兵的方式像军队一样,就用将军来比喻她的感想,却不知这一句话,让司默眼前一亮。
如果曾是将军,那到底是哪国的将军呢?
前路一条小河挡道,前来请示的许攸打断了二人的谈话,“殿下,过了这河,再翻过一座山头就到了汴今城,城里换快马后,大约十二三日即可回都,今日天色晚了,可能得歇息在林中。”
司默将清绝接下马正欲与她过河时,一支寒箭从二人背后直射过来,迅速出动的许攸用剑鞘一挡,挡了突然而来的一击暗袭,接着四五支箭同时飞来,林中又杀出五六个黑衣人。
司默将木清绝护在身后,与许攸挡杀起黑衣人来,奇怪的是,那些黑衣人却招招留情,并不想置他们于死地,目标仿佛不是他们一样,司默正诧异,忽听得清绝一声喊,接着响起落水声。
当看到木清绝掉入水中时,下一秒司默便跟着跳了进去,把挣扎的人捞上岸,那些黑衣人却突然全抽身而退。
除了清绝掉水受了浅伤之外,并未有其他伤。
敌人故意的下马威让司默沉着脸,没有保护好清绝又叫他心里自责,他把两人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烤着,给她披上挡寒的披风,沉默着处理她胳膊上被箭头擦伤的伤口,离得很近,却看到了她胸前的疤痕。
清绝看到他目光落在自己的疤上,便开口解释,“这是意外受的伤,已经好了,殿下不必担心。”
那道伤疤很深,定是受了重伤留下的,看得司默心疼不已,不由自主就想抬手抚摸,却因位置关系作罢,“一定很疼吧?”
“不疼了。”
饶是她这样说,也没有熄灭司默心里留下的复仇的火,能知道他们的行踪追来的,不是风栖寨的人,就是在风栖寨中的那个女人,管她是不是太子妃,他把这笔账记在了她的头上,不仅如此,还波及到离卫,他要查明二人的联系,今日清绝受到的任何伤,他都要在他日千倍百倍的还给他们!
......
翻山越岭三天之后,他们到达了炎国原来的边境小城---汴今,城门口左右长有两棵参天神木树,本该浓荫蔽日的时节却双双枯了,这被小城百姓认作不祥之兆,还为此上书到花都城请国主派星宿师演算。
司默三人到达时,正赶上小城百姓设坛参拜,一问才得知葱郁的神木树半月前突然枯萎,形态与入冬时无异,神木树在节气上十分的灵验,此次一枯预示着要入冬,可五月飘雪的事情闻所未闻,城官便认定树死,请了能人异士查看,得了这参拜之法。
司默深觉这是劳民伤财徒劳无功,便去了城官的官邸询问,谁知道官邸门外早已站了两个人,与守门侍卫争辩着什么,还未走近,清绝就激动的大声喊了起来,“二哥!杨叔子!”
那门口站着的,正是木贺与杨叔子。
二人看到清绝与七王爷时俱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种小地方遇到两人,竟一齐诧异问道,“你们怎么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了,木清绝只简单解释罢,方才问道:“二哥你们怎么也在此?”
杨叔子道,“我们正要回花都找你,路过汴今看到城民拜树,听闻还是城官带头,甚觉愚蠢,便来提醒一番,谁知这衙役不让进,如今正好碰上王爷,还请王爷带上一带,教我说与城官缘由,拜树无用,尽早御寒才是真。”
“御寒?”清绝看了看头顶的骄阳,一脸听错了的不可思议,“这种天气,御什么寒?”
杨叔子先是看了静默的王爷一眼,这才回答清绝,“神木树枯,表示要入冬了,若是放在以前,酷暑下雪是不可能,可今年不一样,今年节气紊乱异象频发,五月飘雪的概率也极大了,我看那天象越来越混乱,若不尽快复位,可能又要生灵涂炭,所以我来找你。”
司默这时接了句,“何故引起的天象混乱,又该如何复位?”那句‘找你’,让他隐隐不安。
“有人人为逆天,这其中缘由暂且未查明,他世的魂魄显现,也是天象紊乱的起因之一,得尽快让魂魄复位,我与贺这一遭得了尝试的办法,因此才往花都赶,未曾想在这里碰到了...”
司默的不安被这几句话无限放大,他尽量压制着情绪瞄了一眼木清绝,看见她眼里闪着激动如焰火似的光突然就如鲠在喉,十分想拉着她逃离,想圈住她让她死了离开他的心,明明他在下定决心喜欢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孤独的打算,怎么能这么轻易出尔反尔只顾着自己呢?
“走吧!”他打断杨叔子继续要说的话,率先进了汴今官衙。
.....
回程的路上司默一言不发,他的小脾气上来了。
他们从官衙里出来时衙役已经置换好了两辆中型可共乘八人的马车,会来事的衙役安排的本是两人一架,可木清绝却第一时间跟着木贺与杨叔子,满脸的兴奋:“二哥,我与你们坐一起吧,正好听听你们得了什么法子,一想到我和木缈要换回来了我就好激动,一秒也不想等了。”
她不知道这些话像暗藏的利刃,刀刀捅进了身后之人的心口里,让他脸色铁青,拧着眉头沉默成一个闷罐子。
所幸木贺发觉了王爷的不对劲,及时制止了口无遮拦的人,“路上还长,不急于这一刻,等回了花都有的是时间解释...”说着向她使了眼色。
木清绝这才想起司默来,最终与司默同坐在一架上,笑嘻嘻主动与他搭话,却被他闭眼冷着脸不回答。
他的小脾气上来了,就因为她说的一秒也不想等。
木清绝知道喜欢生气的王爷又生气了,还很有可能是自己所致,也不再说什么,取而代之的是行动,她不动声色一点一点挪到司默身旁,爪子默默抓上司默停在腿上的手,见他还不为所动,便明目张胆拉起他的手抚摸起来,一边抚摸一边找借口,“殿下,我特别会看手相,事业线感情线我都擅长解读,你要不要试试啊?”
挠手心的动作并没有让司默有反应,仍旧闭着眼睛看也不看她。
清绝只得放大招,对着他的半张脸,毫不犹豫就亲了上去。
这一招很奏效,司默眼里都是震惊,“你干什么?”
“马车太颠簸了,一个不小心。”她脸不红心不跳,用独有的扯谎本事回答。
“这车走的好好的,哪有什么颠簸?”
司默的话还没说完,清绝紧接着手捧上他的脸又亲上他的嘴巴,等再次分开时,她才笑嘻嘻问道,“殿下你看,马车是不是太颠簸了。”
“....马车是太颠簸了。”他爱生气,他也好哄。
木清绝见他想笑又忍住的样子知道他破功了,便上赶着问他:“不生气了吧?”
司默没有回答,而是就着她擅看手相的话,把手主动伸到她面前问她,“那你帮我看看感情运,是不是昙花一现,最终会孤独?”
木清绝愣了,对方认真忐忑又不得不接受的神情让她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从得到那个能换回的消息开始,他没有要求她留下,却用这种方式,变相告知着她的残忍。
静默的注视过后,她说,“你不会,还有三小姐,有三小姐陪着你!三小姐...”
“但她不是你,不管怎么相似,她都不是你。”没有一点停顿,他干脆的打断了她的说法。
这简洁的一句话,在接下来几天都成了清绝的煎熬,她觉得自己很洒脱,喜欢和放手都同样随意,就算现在十分喜欢这个王爷,等到回去了,说不定真实世界里也有和他长的一样的人,回去了想他了,她就会找替代的人。
她以为他也会,却不想他分得清。
越是分得清,那离开之后,伤害和痛楚就越大。
她果然很残忍,竟然想出了个长痛不如短痛的办法来刺激他看到她的险恶,并对她失望。
重新踏入王府的大门时,木清绝不可避免的见到了推她入水的川儿,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当着川儿的面,漠视她脸上悔不该当初和谢天谢地的神情,对王爷坚定说道:“我要她离开!”并在王爷为川儿开脱时依旧不依不饶:
“她要杀我,她把我从山崖上推了下去,你怎么还能帮着她说话?!”
“小木,你现在好好的,并没有受伤,既然没有受伤,为什么就不能原谅川儿一次?”
“那是我命好,遇到了大王和风傲,才活到现在,可我不能每次都命这么好,你要是不赶她走,她下次还想着杀我怎么办?她想要我的命,你却叫我原谅她,你怎么能说的这么轻巧?”
“小木。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下次,我会保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没人会保护我,你连自己都受人保护,还谈何保护我?”
她看到司默脸上一闪而过的受伤神情,却仍旧狠着心咄咄逼人,“她不走我走!”
不给他挽留的机会,才踏入王府不到一刻,木清绝又决绝走了出去,却正碰上五王府差来的人,手里拿着礼盒,装着氐国荷烟送来的流星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