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勤羽饮了一口酒,半响才道:“太后娘娘也是有难言之隐,皇上要体谅。”
皇帝听了哈哈笑了一声,将酒壶摔在地上,狠狠道:“什么难言之隐,不过就是恋栈权力,将朕死死的拽在手里,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朕竟然都不知道生母是谁,真是可笑啊,原来这么多年尊敬的母后竟然是仇人,可笑,太可笑了。”
司徒勤羽听了皇帝的话,默默无声,饮了一口酒,将自己的酒壶递给皇帝道:“可是太后自你出生的时候就把你抱到了身边教养,你和她亲儿子同一天出生,她移情到你身上,和亲生母亲又有什么不同呢?”
皇帝听了司徒勤羽的话,一时也沉默下来,的确这些年陈太后对于他确实是没得说,他能这么顺利的坐上皇帝之位,还不是因为自己的母亲就是皇后,因为有嫡长子的名分,先帝也是因为他是嫡子才对自己疼爱有加,若不是占着名分,作为德妃的儿子,他不一定能比才德兼备的司徒勤羽夺嫡多上几分把握。
而因为自己是太子,司徒勤羽小时候受的那些气,皇帝也不是没有感触,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只是血浓于水,对于生母这么些年受的委屈,他又不能轻易放下了,他心里其实纠结死了,一方是亲自教养的养母,恩泽大过天,一方是血浓于水的亲生母亲,他实在不知道应该作何处置。
司徒勤羽看着他纠结的表情,也不再说话,只看着地面默不作声,这终究还是皇帝自己的事,他不一定愿意自己插嘴,两人沉默了许久,皇帝终于问道:“三弟,若是你,这件事情又当如何?”
司徒勤羽满脸惊讶的看着他的脸,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嗫嚅了两句:“这……臣弟、臣弟……”皇帝一脸不耐烦的看着司徒勤羽道:“朕问你你就说,难道你不说,朕就不知道你觊觎这权利巅峰了吗?”
他也是一时口不择言,其实他也怀疑自己的弟弟,奈何司徒勤羽做的实在隐蔽,他这么多年也没查到一点把柄,此时说出来,也不过是试探罢了,司徒勤羽听了果然伏在地上低眉顺眼惶恐道:“皇上这话折煞臣弟了,臣弟从不敢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皇帝喝了一口酒,轻声冷笑了一声道:“行了,朕就是和你说那么一嘴,不用那么惶恐,你说,若是你,这事该怎么处理,你说,你说吧,朕不怪罪你。”司徒勤羽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才道:“依臣弟看来,陈太后对于皇上有恩,何况生娘不及养娘大,就算陈太后当年有错,养育了皇上这么多年,也算是功过相抵了,而周德妃,是皇上的生母,皇上这么多年没有奉养过生母,还让生母颠沛流离这么多年,按制周德妃只能做太妃,不过、不过皇上也可以逾制封周德妃为圣母皇太后,两宫并称太后,也彰显皇上一片孝心。”
皇帝听了司徒勤羽这一番处置,也算是两全了,既然都不想伤害,那不如就封两宫都为太后,住的远一点也就算了,也不辜负陈太后这些年来教养自己的恩德,也不会伤了周太后生子辛苦念子二十余年的一颗心,这样的处置十分得皇帝的心。皇帝便叫黄秀全进来,让他传内阁学士,翰林编修进来拟旨,昭告天下,而宫里的信儿也就由黄秀全传给各宫,黄秀全见荣亲王进来不过一会儿就将皇帝重新哄的回复了精神,心里也不是不开心的,便应了诺,退下去准备了。荣亲王看着皇帝回复了精神,也就不欲多待了,便要告退,皇帝却拽住了司徒勤羽不让他走,要他留在宫中,跟内阁学士一起拟旨。
其实这内阁诸人早就都已经投靠了司徒勤羽,司徒勤羽平时不想和他们接触过多引起怀疑,可是皇帝拽着袖子不让走难道司徒勤羽还能硬走不成,便也答应留下了,司徒勤羽看着阁臣们拟了圣旨,昭告天下,宫里又多了一个太后的消息不出半月便能传遍大江南北了。
皇帝将周太后的册封仪式定在了五月底,也给外地的臣工们进京朝贺的机会,自打皇帝登基之后,这样的盛会就是少有的事了,皇帝将此事全权交给了司徒勤羽去办理,司徒勤羽也只有领命。本来他管理的是吏部,这种事情按理应当是礼部去办的,不过皇帝既然这么说了,司徒勤羽也没有推迟的道理,便也答应了,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之后,皇帝又拉着司徒勤羽去承天门城楼上走走,司徒勤羽其实此刻着急回家同自己的幕僚们商议对策,却硬被皇帝拉着去承天门上喝酒吹风,心里是不满的。
可他是皇帝,司徒勤羽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还是要跟着一起去的,皇帝在承天门上终于是喝的酩酊大醉,四年一次的寿诞,就这样被搅和得不成样子,司徒勤羽叫人来讲皇帝背下去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一丝不忍的,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得兄弟。可是想到他这些年来对自己的态度,又一次下了狠心,最终还是决定,计划照常进行,将皇帝送回了寝宫之后,司徒勤羽就该回府了,忙活了这么一下午,天都黑了,司徒勤羽才想起来慕容雅白被自己抛在脑后了,此时也不知道慕容雅白人在哪里,说不定早在御花园散场的时候,就跟着人一起出了宫回府了。
司徒勤羽也就不再多想,出了皇宫直接就骑马回了王府,到了王府之后,还没来得及去看一眼慕容雅白,就到小书房去见客了,这些人都是在司徒勤羽和自己的势力之间传递信息的人,他们带来的信息,无一不是今天宫里的变故。因为司徒勤羽知道第一手资料,而太后的册封大典又是自己一手包办,司徒勤羽便决定了,那一天就是自己起事的一天,连起事的由头都有了,皇帝并不是嫡长子,因此皇位也就名不正言不顺,自己虽然也不是名正言顺的皇帝,不过起事这种事情理由就是个借口,只要手里有兵有权,其他的都不算问题。
司徒勤羽又叫了自己的几个幕僚进来,秘密商议了一番,等一切都忙完之后,小书房的西洋自鸣钟已经敲了十一下了。司徒勤羽揉了揉眉心,想着去正院看看慕容雅白,和她说说这一天的事情,谁料到到了正院,竟然还是灯火通明的,司徒勤羽走进去正要埋怨慕容雅白这么晚还不睡,却看到了秦碧云在屋子里踱步,司徒勤羽心道坏了,莫不是慕容雅白出什么事了,秦碧云便三两步上前道:“王爷,王妃不见了。”
司徒勤羽听了这话心下大惊,这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还和上次在京郊的庄子一样偷偷跑出去不见了还是怎么。司徒勤羽大骇,秦碧云接着道:“王妃跟您入宫之后,就没有回来,因为您一直在书房议事,没有人敢打扰,妾身已经让人拿着您的牌子入宫去找了,可是去的人回来禀告说,各宫都没有留宿荣亲王妃。”
司徒勤羽一时情急道:“今日慕容雅白在宴席开始之前去了御花园赏花,会不会是不胜酒力在那睡着了,又有没有让人去御花园找找。”
司徒勤羽这话说得容易,可御花园又不是荣亲王府后花园,哪里是秦碧云一个王府的妾室说要找就能找的,司徒勤羽说完便要出门,自己去宫里再找一找慕容雅白,被秦碧云拦下道:“这会儿天已经晚了,宫门早就下钥,您去了也是白去,宫里不会为您开门儿的,倒是您说王妃去了御花园,没准儿真的就是不胜酒力,在御花园迷路了,这会儿宫门下了钥,指不定王妃已经到了哪宫娘娘那儿去了,您就稍安勿躁,静候明日宫里的消息吧。”
司徒勤羽听了秦碧云的劝,也正是这个道理,自己现在就是要夜闯禁宫,也是不可能的事,为了一个王妃就敢闯禁宫,传出去了又是事儿,何况皇宫戒备森严,慕容雅白应该不会有事儿。
司徒勤羽稍稍安心了一些,秦碧云和司徒勤羽回了此事之后,就回了自己的院子,只剩司徒勤羽一个人在正院歇了,这次距离上次慕容雅白跑出去的惊魂事件不过半个月,司徒勤羽还是心有余悸。虽然一再告诉自己慕容雅白不会出事儿的,但到底还是心神不定的过了一晚上,睡也睡不安稳,辗转反侧做了一晚上的梦,早上醒来时,还沉浸在噩梦里,一看天色亮了,便急急忙忙叫人更衣去了皇宫里,看一看慕容雅白的踪迹。司徒勤羽下了早朝之后就直奔自己母妃的宫里,问慕容雅白夜里有没有过来,谁知道言太妃也是一脸茫然。
“这慕容雅白不应该昨日散了宴会之后就跟着司徒勤羽回宫了吗,这会儿哪里会在宫里?”
司徒勤羽的心一沉,又央求自己的母妃派人去御花园里搜寻慕容雅白的踪迹,又派人到各宫询问,昨夜荣亲王妃有没有去过,各宫主位来回话一律都是没有,而御花园也找不到慕容雅白的人。
司徒勤羽这时才觉得慌了,慕容雅白怎么就会不见了呢,明明自己还派人看好了她的啊,司徒勤羽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连言太妃的安慰都听不进去了,一时又有在御花园里搜寻的众人过来回话,说是在御花园看见了慕容雅白的衣冠,随意丢弃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