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雅白脑袋里想着事情,在黑暗中不知道过了多久,觉得十分困顿便侧头睡着了,因为看不到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觉得有人拍自己脸,慕容雅白还以为是司徒勤羽回来了,清醒过来时才发现原来是琅琊苑的婆子来送吃的了。
那人在屋子里点了一盏油灯,慕容雅白才看清楚这间屋子的布置,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屋子,只是没有窗子,收拾的倒也干净,另一边还有刑具什么的。慕容雅白有些吃惊,想不到王府里还会私设刑房,虽然慕容雅白知道三王府势力大,但私设刑房在大秦是犯法的。那婆子恶狠狠地将饭菜推到慕容雅白跟前,冷笑道:“王妃对你还算仁至义尽,你好好想想吧,想不好,这屋子里的刑具也能帮你快点做出决定。”
慕容雅白并不知道这些人的手段,但王妃可是一清二楚,她断定慕容雅白吃不住这些人的两招。那都是宫里慎行司出来的老嬷嬷了,对王妃也是一心不二的,慕容雅白能在她们手底下走一遭还完好不损的话,也算是她命大了。不过王妃没打算和慕容雅白来真的,吓唬吓唬她吃些苦头也就算了,否则依她那个风一吹就倒的身子骨,只怕这些老嬷嬷们还没上手,慕容雅白就不行了。
慕容雅白知道自己若是不合了王妃的心意,吃一番苦头是难免的,纵然此时吃不下任何东西,况且由奢入俭难,这饭菜难吃的根本就不是给人用的,慕容雅白以前孤苦无依饿坏了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吃这些,可是养尊处优的这些日子,早将慕容雅白的胃养叼了,这种难以下咽的东西,慕容雅白纵然是强逼着自己吃了两口,为的就是保存体力,应付接下来的酷刑。
慕容雅白皱着眉硬是吃了小半碗饭,吃到胃里只觉得糙得很,忍不住要吐的时候,就想想从前吃过的苦,想想司徒勤羽的温柔,也就忍下去了,慕容雅白是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死了。
自己还有许多话没跟司徒勤羽说清楚,就这样带着误会不明不白的离开或者死了,司徒勤羽不说,就是慕容雅白自己也不甘心,是一定要再见司徒勤羽一面的。
这些人看慕容雅白用好了饭,似乎也是吃不下去的样子,便将饭碗撤了,冷笑着看着慕容雅白,拿出了一套器具,慕容雅白看着那小布包裹的东西一层层打开了,却像是针灸用的银针,不过更长一些,似乎硬度也要更高,那嬷嬷阴仄仄地笑道:“娘子怕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吧,老奴就来同娘子分说一番,涉及到宫里一些阴私事儿,娘子也不要太过吃惊了,这世上阴暗的地方多了,咱们慎行司就是存着这些事儿最多的地方了。”
原来宫里惩罚宫女,或者宫廷斗争里失败的,要罚,可是又不能有明面上的伤痕,后宫女子脸面是最重要的,尤其是要伺候主子的人,脸是一定要干干净净的。
再者,如果身上有伤,让别人验出来抓住把柄也是不好的,因此这些人就会常常用到针,针扎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伤痕,却又比任何酷刑都要疼痛,不止疼痛,还有屈辱,这些老嬷嬷的法子可多的很,纵然只在慕容雅白身上使出一成功力,慕容雅白也不一定能受得住。
慕容雅白缩在墙角里,咬着牙看着眼前诸人,情知躲不过这一次,却丝毫不能了解接下来要受的是怎么样的罪,那婆子有些轻蔑地看着慕容雅白:“娘子,识趣儿的话就听王妃的话,也省的咱们费神,若是不知好歹想用一招拖字诀,那就别怪老奴们无礼了。”
慕容雅白一边摇头一边往后退,希望能躲过这些婆子的毒手,可是这样一个逼仄的房间内,也没有多少退路留给慕容雅白,那婆子自然也不慌,慕容雅白最后被逼在角落里退无可退了,几个粗壮婆子就像老鹰捉小鸡一样把慕容雅白拖着往前走。
慕容雅白闭上了眼睛,一径喊着救命,又想拼命睁开,可就算慕容雅白有点功夫傍身,也抵不过对方人多势众,那几个婆子将慕容雅白拖了过来,绑住她的手脚,慕容雅白被逼到绝境了,不得已抬起头道:“嬷嬷也是聪明人,此刻我虽然身陷囹圄,但你焉知王爷回来了不会追究。”
慕容雅白双目闪烁,那婆子却不吃这一套,也跟慕容雅白交了底儿:“咱们可都是萧府的人,你以为王爷回来了还能替你撑腰?”
说着也不多说,只抽出一根针来在慕容雅白指尖比划:“娘子到底是从了还是不从?”
慕容雅白只瞪着那一根针,不断摇头后退,那婆子见如此不可理喻,也就不在多言,扬手便将针扎进了慕容雅白的指尖,所谓十指连心,慕容雅白一下痛得几乎要昏过去了。
可是又不能双眼一闭真的失去意识,那婆子将针抽出来,又问了一声,慕容雅白是打定主意的,两边儿便杠上了,那银针刺进手指的痛感还没过去,便又是一根针在同一根指头上又来了一下,那婆子道:“既然娘子这样硬气,咱们也少不得来点硬的了。”
慕容雅白已经满脸是泪和汗了,银针扎进的那一刻,慕容雅白大声地喊了出来,如今嗓子也哑了,挣扎也没了力气,身子软软的只由着人架着,那婆子还要挑起慕容雅白的下巴使她看向自己,每动手前都要问一声,慕容雅白自然是摇头。
那婆子便不止扎慕容雅白的手指了,又专捡了身上痛感厉害的穴道里扎,慕容雅白本以为手指便是最痛了,没想到有些穴道扎进去更是让人痛不欲生,这样来回的换了几道刑罚,什么针刑鞭刑也都用上了,慕容雅白也不知道昏过去几次,每次都被冷水浇醒,这样的酷刑又来一遭,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也不知过了多久。
慕容雅白再次醒来的时候,不是被冷水泼醒的,也终于看见自然的亮光了,而不是那个昏暗的屋子中的昏黄的油灯的一点莹辉,慕容雅白环顾了四周,雕花大床布置精美的房间,却不是海棠春坞又是哪里,慕容雅白仔细搜索了一番意识,却想不到自己是如何回的海棠春坞。
屋子里此刻是一个人也没有,静谧得掉下一根针来都听得见,外头的阳光照进屋子,光线刚好离慕容雅白的床不到三尺,而她浑身疼痛似乎没有一个能用上力的地方,门口的帘子忽然被挑开来。
一个英俊挺拔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甚至太阳的光辉为他拢上了一层光圈,看起来好像一个救人于水火中的天使,却正是司徒勤羽,慕容雅白看到他,似乎终于安下心来,心头一甜,脑袋又昏昏沉沉的头一歪睡了过去。
这一切真像一个美好的梦啊,慕容雅白在无边的黑暗中找不到出路,也不想找到出路,真怕自己一睁开眼又回到了那黑暗的小屋中,还要忍受那酷刑的折磨和无尽的耻辱。
有一个声音却萦绕在慕容雅白心头,好像在喊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不厌其烦,慕容雅白捂住了耳朵想逃开,可是哪个声音却好像魔音穿耳一般让慕容雅白无力抵挡。
慕容雅白觉得头疼的要爆炸了,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点亮光,慕容雅白奋力的向前跑去,隐隐约约的看到了司徒勤羽的身影,慕容雅白终于兴奋又激动起来,那股白光似乎将她一吸,吸入了光明之中。
慕容雅白再一次恢复意识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司徒勤羽焦急的目光,一声又一声的叫着慕容雅白的名字,慕容雅白想伸出手摸一摸司徒勤羽的脸庞,叫他一声,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好用尽全力朝司徒勤羽笑了一笑,司徒勤羽却心疼的扶上慕容雅白的脸颊,轻声呢喃道:“别动,雅白别动,看着我雅白。”
慕容雅白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司徒勤羽,司徒勤羽和她纠缠了一会儿,便回身叫一个大夫过来为慕容雅白扶脉。那大夫却不是慕容雅白常见的一个,也是须发皆白的老头,慈眉善目的样子,搭上慕容雅白的手细细品了一番,对司徒勤羽道:“侧妃已经醒来了,老夫说过,只要能醒过来,性命无虞,此时好好将养着挑理一番就好了。”说着便行礼退下,自去开药方不提。
慕容雅白不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依稀只记得醒过一次,看到过司徒勤羽在门口站着,慕容雅白还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然而现在真真切切的看着司徒勤羽身边,仍旧觉得不真实,那小黑屋中的阴仄仄似乎已经远离自己很久了。
司徒勤羽仍旧是心疼地看着慕容雅白,一刻也不舍得转开目光,慕容雅白脸色有些发红,扶云在一旁伺候,看见慕容雅白醒过来,也悄悄的拭着眼角的泪珠儿。
慕容雅白想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一天王妃污蔑慕容雅白偷了东西,将慕容雅白从海棠春坞带走,慕容雅白甚至都没来得及嘱咐一声扶云,便被带走,而那小黑屋建造的隐蔽,也不知道司徒勤羽是怎么及时赶回来,又救了自己的。
慕容雅白满心疑惑,张了张嘴想问,还是发不出声音,慕容雅白有些着急,自己这不会是哑了吧,面色浮上一层寒霜,司徒勤羽就附上来安抚慕容雅白:“没事没事,你没哑,只是嗓子有些坏了,过一两天就会好的。”
慕容雅白看着司徒勤羽的温存神色,也稍微放下一点心来,司徒勤羽离开的这几个月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慕容雅白还记得二人分开前一夜还在商量这孩儿的名字,只等着司徒勤羽归家便抱着白白胖胖的儿子去向众人炫耀,而现在人就在眼前,却早已物是人非了。
慕容雅白想起这些,因为自己的疏忽而逝去的孩儿,慕容雅白的眼泪就成串的落了下来,用口型向司徒勤羽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