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勤羽出京也有大半个月了,慕容雅白这身子一天比一天沉了,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难得的是从司徒勤羽走了之后,日子也没起什么大的波澜,王妃那里也没闹出什么动静来,和司徒勤羽在京城里的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打发人来问慕容雅白的状态来得更勤了,从前只不过是敷衍,现在却好似是真的上了心,毕竟司徒勤羽可是郑重其事的将慕容雅白一大一小托付给了王妃。
琅琊苑派人来问,慕容雅白这里便一五一十据实回答,琅琊苑倒是没有派人再主动送东西来了,慕容雅白这里也不短,唯一每日要从外头送进来的就是夏天里每天都需要的冰。怀孕中的人都贪凉怕热,这冰是一日也少不得的,难得王妃没有克扣,日日都照常送来,因此慕容雅白这里也就先自己放下了防备的心思,每日里吃了饭四处走走,要不和秦碧云说话,要不就在园子里逛逛,倒也悠闲。
有几次慕容雅白都说去看看王妃,给王妃请安,都让王妃派来的人给按下了,看来是说什么也不肯和慕容雅白打照面,省的出了问题往自己身上栽赃的意思,慕容雅白也不介意,她也不是多想见王妃的,这样两边躲着其实正合了慕容雅白的意思。慕容雅白也乐得清闲。
只不过进了六月天气越来越热,慕容雅白贪凉,这一日吃了冰镇过的荔枝,又接着吃了两碗冰,就闹起肚子来了,孕妇一般不吃药,慕容雅白这肚子闹到后半夜还是不得安生,她的肚子可金贵得紧,扶云也不顾得天晚了,直接叫人去开了门将大夫请进来扶脉。这大夫漏夜前来,也算是医者仁心,面上仍旧是那般恭谨的态度。
三王府上的第一胎,不论是男是女都金贵得很,扶云也趁着慕容雅白有孕,故意磋磨起王妃来,这大半夜的,去叫大夫闹得上下不安的还得开门,扶云故意派人去琅琊苑里通知的王妃。王妃睡得好好的被海棠春坞的人吵醒了,素来还有使不完的起床气呢,今儿倒是好性儿,听说是慕容雅白肚子不舒服,一叠声的叫人打发到了海棠春坞去看着。大夫来了也没说什么,只说是贪了凉闹肚子罢了,腹中胎儿也稳当,没什么大事,又嘱咐慕容雅白,虽然这孕妇心中燥热,可也不要太过于吃凉东西了,对腹中胎儿不好,娘胎里带了凉气,将来生下来身子骨儿也就容易出问题。慕容雅白听了大夫的话,哪里还有不依的道理,自然是千依百顺的答应下了。
大夫又道孕中不宜吃药,便只告诉扶云一个民间土方,用葱姜外敷在疼痛部位,又让扶云为慕容雅白按摩梁丘穴,虽不能及时止痛,不过也渐渐好了起来,这大夫便告辞了,只说明日再来为慕容雅白扶脉。
经过这么一闹腾天就差不多也亮了,慕容雅白直到天色发白时才好些了稍稍入睡,琅琊苑打发来的婆子也是看着慕容雅白入睡了,才敢回琅琊苑去。
这一觉睡得安稳,一直到午饭时分慕容雅白才起来,却发现秦碧云已经在海棠春坞候着多时了,见慕容雅白醒了便打趣她:“你呀你呀,贪凉吃那么多,让人家担心不说,自己也受罪,我可要在给王爷的信里好好给你记上一笔,等他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罚你才好。”
慕容雅白听见这样的话,自然也是羞涩得不行,毕竟是自己闹出来的,恐怕昨儿夜里那么大动静,府上的人都没睡好,今日只怕风言风语传开了,还不知道要怎么说自己呢,慕容雅白有些忧心忡忡地向秦碧云说了她的担忧。
秦碧云便宽慰她,昨儿只闹醒了王妃和她,因着两个人都是司徒勤羽托付的,海棠春坞有事,两人是必定要知道的。不过王府多大,要是瞒着另外的人不让知道,自然也就不会有人知道了。慕容雅白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一时又到了吃午饭的时候,慕容雅白便留秦碧云一起在海棠春坞用饭,秦碧云也不客气。
“你昨儿闹了一夜,害得我也没有睡好,我今天就是正大光明来吃你这小厨房的,别说你留我了,就是你赶我我也不走。”
一时间二人又互相打趣了一番,用过午饭不提。
到了下午慕容雅白贪睡,秦碧云便也没有再继续打扰,告辞走了,只说下午凉快些了再过来,慕容雅白送走了秦碧云便歪在榻上,由扶云轻轻为她按摩,底下人又端了安胎药来给慕容雅白。慕容雅白虽然不喜欢,但为了腹中胎儿,还是皱眉一口气喝光了,素手搭在了自己小腹上,虽然已经快六个月了,可是慕容雅白的身子还不是很显,一开始害喜得厉害,吃什么吐什么,慕容雅白不但没胖,反而瘦了好几斤。也就是到后来害喜的症状慢慢减轻了,这才又渐渐养回来了些,可是一张小脸还是尖尖的,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因着腿上的浮肿一天比一天厉害了,慕容雅白也懒怠走动,便在美人榻上歪着睡着了,到了下午大夫又来扶脉,细细诊断过了,眉头是越皱越紧,搁下慕容雅白的手,将原来的安胎药里换了几味药材。
慕容雅白还以为孩子出了什么问题,那大夫只说是昨儿夜里闹肚子闹伤了元气,所以增减几味药材,并不是大事,又嘱咐慕容雅白要按时吃饭,凉物不可多吃。慕容雅白一听这话,简直是恨不得要把屋子里的冰都挪走了,那大夫又笑言:“倒也不是说完全就不能碰了,只是万事都要有个度,太凉了不好,可是暑日里一点凉都不沾也不是说就是好的,还是要以舒适为宜,不要过度就好。”
慕容雅白差人送走了大夫,想着那几句话,也是,万事万物都该有个度,凡事过度了便是要出问题了,一时又想起这几个月来风平浪静甚至有些委屈求全的琅琊苑,这完全一点也不符合王妃的风格,难道真的为了这个孩子王妃便可以安静下来?
慕容雅白又一往深处想,难不成王妃是想到分娩的时候去母留子?将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抱给她来养,而产子本来就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王妃只要在乱哄哄的时候稍微做一点手脚,自己都有可能性命不保。慕容雅白是越想越怕,越怕就越后悔,自己就这么撒手让司徒勤羽出门了,这屋子里没个男人替她分担,慕容雅白还真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这一想就想多了,晚上也没睡好,第二天硬打起精神来出门走了走,趁天气还没热起来的时候,往园子里逛逛,是正好的。
走着却听见了两个熟人的声音,因着夏日花木扶疏都十分茂盛,慕容雅白并没有看见人,当然因为慕容雅白自己带的人也少,站在阴凉的地方,那两人也没看见她,只窃窃低语道:“那个狐媚子,还想着狐媚王爷,你看没看见那天王爷离府的时候她那一副样子,真是恶心死人了,别人不说吧,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了,一介孤女,不过命好点,怎么阴差阳错的进宫选秀的都不知道,现在在王府里耀武扬威,连王妃都不看在眼里了,我看,王妃就很应该去宫里告她一状,别的不说,就说这假身份的事儿,都够她吃一壶的。”
另外一个人就劝,说的什么慕容雅白都没心思听了,假身份,慕容雅白知道自己孤女是不能参选的,司徒勤羽帮自己搞了一个什么身份才进的宫,现在听这话的意思,府里的人是都知道的。慕容雅白知道自己在进府的时候风言风语的传过一阵子,那会儿还不当什么呢,这会儿听人一说,才知道这件事得严重性,可是事儿做都做下来了,王妃应该也不会为了报复自己就把这事儿捅上去的,毕竟王爷那里也交代不过去。
那二人正是林芳王玉,这么一大早其实是过去给王妃请安的,两人且走且说,也没看见慕容雅白,渐渐的就走远了,慕容雅白却还怔在当地好久没动弹,扶云叫了两声慕容雅白才回过神儿来,慕容雅白没说话,只搭着浮云的手又回了海棠春坞。这人心里一搁下事儿了,就是吃不好也睡不好了,整个人都看这憔悴下来了。大夫又过来扶了两次脉,看慕容雅白这个样子,也是连连的劝,遇事不要多想,不要存在心里面,否则这样郁结对胎儿没有好处。慕容雅白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可是由不得不去想。大夫便劝,上次闹肚子就伤了一回元气,说实话胎气是有些不稳了,这连着小半个月慕容雅白都是吃不好睡不好的,胎气似乎也有些惊动,若再是这样下去,孩子能不能平安落地,生下来身体康健不康健,可都不好说了。
大夫都拿出孩子来说事儿了,慕容雅白也不敢再继续怠慢,可这脑子不是火车站,有些事不是你不去想就真的可以不想的,慕容雅白还是忍不住地担忧,但到底强打起精神,吃睡也比从前好一点了。慕容雅白的肚子也像吹气球一般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有时候还能感受到肚子里的小家伙一点一点的胎动。
第一次感受到的时候慕容雅白可是吓了一跳,后来发觉是小孩子在肚子里翻身儿打拳呢,便又是开心又是难过。开心的是小东西也能成个人形了,难过的是司徒勤羽不在身边,不能亲自感受这第一次的胎动,不过慕容雅白在每隔几天就送给司徒勤羽的信中报告了这一个好消息,也盼着他快些回来,能赶上自己的生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