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清。扰。人闲。
掌柜的说完就去忙了,也开始有些客人涌入酒馆,但大多是修士,或者修真家族的,或者散人什么的,所以才能不忌讳外面的恐慌,才能“凡人的日常关老子屁事”地吃自己的酒菜。
而酒馆外因一个老头的猝死引起的动乱终于也平定了。衙门捕快一身武力不管用,城主府直接派修士来法力镇压,却仅限于镇压。
之前开出一条“眼泪路”的少年和大夫留在现场,配合官府处理后事。
所谓少年,或许是死去的老头或者紫衣少女的家属,大夫大抵是少年找来的帮手。
反正他们两人皆不是这场恐慌的制造者。真正的“罪魁祸首”,已被掌柜的灵识发现就住在酒馆三楼,简义隔壁。
其实就是昨晚留宿此地的某位酒客,一个行为举止极其怪异的人,然而掌柜的终于没有告诉简义,那人到底怪在哪。实际上这样也好,毕竟剧透了,就没有吸引力了。
所以现在,闲得很的简义,打算去拜访一下这个救人方式不同寻常的怪人。但他想去见后辈,却不仅是因为感兴趣。
此番迢迢十几万里,从“皇朝中原”来到朝东海边,是奉了“狗皇帝”的密令来调查“朝南上古真龙墓穴离奇消失一案”,简义先是到东州海边“滨城”,找到昔日老友打听秘闻消息。
昨日柜台前窃窃私语,得知了在东海不久后,将有一整个团体的海盗通过大规模船队“秘密运送一具海底巨型龙形骨架”到东海沿岸某处隐秘港口,简义想着这个或许和龙墓消失一案有所牵连。
所以他并不急着南下去勘察“原本龙墓消失的地方”了,他想先在东州停留一段时间,等那伙带着龙骨的海盗现身了再说,反正眼下就在滨城,挨着海边,视野开阔,沿着海岸线,消息获取的渠道也较为直接。
而等到海盗上岸之后,简义计划暗中跟踪他们,龙骨龙墓不管哪样都是大事,即便他实力滔天也疏忽不得。所以跟踪方能顺藤摸瓜,找到因果缘由,才能把案子看得更加全面。
然而跟踪这种事,仅凭简义一个老头子是不够的,毕竟对方可是一整个海盗集团,运输龙骨这种见不得人的东西,障眼法、声东击西、兵分八路等各种手段都可能用上,简义若要跟踪,则做不到孤军奋战。
所以在此之前,简义尽量去拉拢一些可靠的帮手,他本来在皇城身兼要职,人脉极广,但此时此刻进行秘密特务,一切人际关系需得从零开始。其实就连他的形貌对于现世都是陌生的。
能认出他来的人不多,除非是掌柜的这样gay里gay气的人。
“唉,我看你是个什么怪东西喽!”现在,简义上楼去找他的第一个“合伙人”。一个能施展惊天障眼法,把活的少女偷偷盗走,并留下甚至能欺蒙绝大多数修士的“无头血尸”骗术的人。
就说这障眼法和偷人的本领还有骗术,简义就非得把他或她搞来不可了。
酒馆坐落在海边,但与海岸线仍隔着一个海滩的距离。咸咸的海风夹杂着几头海怪尸体散发出来的浓重腥味到此徘徊,从滚轴玻璃窗户灌进了酒馆一楼至二楼的楼梯间。
简义上楼后,忽地站在楼梯拐角处,望向海面而发呆。这样滚轴系列的窗子,掌柜的做了很多,每每见到,简义便想起扎根于他学生时代的惊悚噩梦,恐怖阴影。
记得读高中的时候,更记得是高二年级下学期,简义坐在教室最后一列靠窗户的位置,同桌是个女生。
那么这个同桌会在窗台上养草,并且定时浇水,有时候浇水迟到了,便会大大咧咧地越过简义,打开窗子,用迷你水壶浇水。
后来她浇水的时候,她的草坛滑落,把四楼下的人给砸死了,教室里有监控,窗子外面是花园,路边的椅子上有目击证人。
年纪刚刚好的同桌被判刑了。简义从那之后再没见过同桌,却是印象深刻。
因为简义当年是中央空调,被砸死的人是自己当时的女友,凶手喜欢他,却是个病娇。浇水的同桌也喜欢他,所以病娇杀死女友陷害同桌,一石二鸟,细思简直恐怖到了极点。
至于这个病娇的作案手法,简义虽知道,但不愿再想了。由于甫一记起那些事,便联想到自己是怎样颓废至今的,他真的不想细细回忆了。后来那个病娇找到机会,一直监禁他……
“不要想了!”足足有两年……
“我说了不要想了!你他妈不是已经穿越过来了吗?!她,她真的不会再来找你了,简义,她不可能到这里来……”简义在心里连连咆哮,一拳将窗户击得粉碎,留下一枚金钱,毅然转身。
喘着沉重急促的气息,简义一边迈开颤动的脚步上楼,同时狠狠用双手按压太阳穴,似乎试图将不干净的那些想法尽数推回去,所幸并不太艰难,没过多久,他的心态状况朝良性恢复。
上了二楼,简义尽量勾着脑袋走路,不去看窗户什么的。刚才的回忆只是一个楔子,后续的发展更加令人绝望,他有时甚至会怀疑所谓穿越只是假象,是他为了逃避现实世界制造的美好梦境。
到了三楼,浑浑噩噩的简义终于抬起头看天花板,露出一抹嘲弄的假笑。他掌握无数精神攻击,意念手段,可是那个女人给他带来的回忆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产生的心魔,也根本无法净除。
无奈地抹了抹脸,抽了一个清醒的耳光,简义勾下脑袋,闭上眼睛走路。走路的时候喜欢把手拢进袖子里,一直是他的招牌动作,不过这时候的他既是憔悴也身形佝偻,高人形象不复往昔。
恍惚中,简义找到了走廊深处自己的“海景总统套房”,一只枯瘦苍老的手臂像树枝伸进树洞,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袖子里寻找了起来,不消片刻,他终于摸上了那把水晶钥匙的钥匙柄。
但是钥匙明显有些增加了重量,简义在袖子里抚摸着它的轮廓,刹那间痛哭了起来,踉跄几步后退,后脑勺重重地搁在墙上,身子无法控制地滑了下去。
拼尽全力把钥匙取出来,
只见水晶钥匙的环扣上,
赫然用锁链吊着一个满脸狞笑的血面洋娃娃。
“嘻嘻。阿义,找到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