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幸福算得了什么?惟愿每个家庭远离灾难而美满,每个孩子远离孤单而快乐。黑龙江七台河东风煤矿在“11·27”特大事故现场,一位妻子从事发当天晚上就滴水未进。在东北的寒夜里,她一直在矿井口等待,流下的眼泪结成了冰。她说:一家全靠丈夫一个人,两个儿子还在读中学、上有一位86岁的老母亲。读到这里,我哭了。我一个人在书房偷偷哭了很长时间,为一位陌生的妇女和她永埋井底的丈夫。想象在刺骨的寒风和难捱的冬夜里,矿工的妻子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和肝肠寸断的牵挂,在生与死的边缘,弱势者的孤独、无助和绝望。“流下的眼泪结成了冰”曾经是文学表现的夸张手法,竟变成了活生生的现实。纵然铁石心肠,此情此景,又怎能不落泪悲伤?我经历过苦难,可是这些年我变得脆弱。暗夜里,也曾常常问自己:“眼泪为谁在飞?”身边有多少凄苦和悲怆,有多少他人万劫不复的苦难,如纷飞的碎片,如阴冷的蛛网,让一颗心时时痉挛、疼痛。他人的不幸,犹如一道鞭影,在一颗尚未泯灭善良的心上留下伤痕。记得海明威《丧钟为谁而鸣》里的句子“谁也不能像一座孤岛,在大海里独居……因为我包含在人类这个概念里。”在寒冷和悲伤中,我忽然又想起了那双眼睛。
一个冬夜,当我从一家灯红酒绿的餐厅出来。不远处的两个孩子让我驻足不前。这是一对兄妹,哥哥八、九岁的年龄。他们蹲在地上,面前是饭店剩下的残羹冷炙,两双小手从饭盒里翻找,嘴里发出“肉丝!”“肉丝!”惊喜的叫声。这样惊喜的叫声,击中了我心中柔软的部分。寒风吹着他们的蓬头垢面和单薄的衣衫,在这个南方城市,他们的北方口音特别突出。他们的父母在哪儿?他们是怎样流落到此地?他们又在何处栖身?他们听不懂我的问话。我给了十元钱让他们去买两碗热汤,但他们的眼里有着数不清的热切的期待,而我,逃避了。两个孤单的孩子,在陌生的城市。看见我的儿子在温暖的灯光下温习功课,我想到了他们,想到了他们的孤单,想到了他们的无助。我本来可以给他们更多的帮助,而且也有这个能力。一次一次面对苦难,让我的心也变得麻木,一直到遇上这两个孩子才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和伪善。我的泪水流了一夜。这个冬天将会过去,这个冬天里耳闻目睹的苦难也终将成为记忆。当春天到来时,愿上苍感念众生的心愿。一个人的幸福算得了什么?惟愿每个家庭远离灾难而美满,每个孩子远离孤单而快乐。带着对生活美好的预感和祝愿,擦干眼泪,我们等待不远处赐福的钟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