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于市嚣,呼鸡之声尚不可闻。我却能收获一地鸟语,不知是鸟的恩赐还是生活的厚馈?它的造访,纯属偶然。儿子吃饭犹如“种饭”,在小院里洒下饭粒一层。我罚他背诵了三遍“粒粒皆辛苦”的诗句。不想,这些珍珠般的饭粒,成了意外的美餐,让这只鸟儿垂涎。当这只鸟忐忑地站在墙头时,样子有点忸怩,像手持请柬出席晚宴的女宾,有几分矜持,又有几分半推半就。梁实秋先生说,“世界上的生物,没有比鸟更俊俏的。”信然!它披着细花的头巾,鹅黄的内衣外,袭一件翠绿的外套。像刚过门回娘家的新媳妇,又像二人转中那位华丽的女主角。不知道它抑扬顿挫地说着什么,样子很诚恳。啄食的动作却有几份可爱的笨拙,首尾两端,一起一落犹如跷跷板。红红的爪子,一刻也不曾忘记弹跳,散文家周涛先生《隔窗看雀》,有一处神来之笔,“不停地跳,仿佛一个冻脚的人在不停地跺脚。”它吃光了地上的饭粒,可能出自感恩。放开歌喉,歌子唱得悠扬婉转,如珠玉落盘。梁实秋先生在《鸟》文中这样形容:“一声长叫,包括着六七个音阶。
”到高妙处,它见好就收,戛然而止。尔后,绕着小院的空地走几圈,像演员谢幕,在我的视线中划过蓝天。后来它就成了小院的常客,常常在不经意间造访。对于我每次亲近的企图,它都用惊慌表示反感。我只好隔窗而视。不久,它带来了一个伙伴。想必是它的异性伴侣。那次它的声音有些娇羞,样子更加矜持。有一阵子,它不再来了。而我在等待中竟有了一丝牵挂,是不是城市上空的铅云让它迷途?是不是误食了喷洒在谷物上过量的农药?在读书写作疲惫之时,我怀念那清新鸟语。终于,在惊喜中,它翩翩地划过弧线站在了墙头。而且是三只,想必是一家三口啦!我不责怪它一段时间的冷落。卵翼雏子当然很忙。它扭过头,对雏儿说着什么,像是不倦的教诲,一副“望子成雀”的叮嘱和慈爱。三只歌喉一起流转出曼妙的音韵。幸福咯住了我的喉咙。我想凑个热闹。我躲在窗后朗诵我的文字,可是,我在它们骄傲的叫声中自卑。不过,我像个狡黠的孩子,藏在窗后,看着它们表演。困于市嚣,呼鸡之声尚不可闻。我却能收获一地鸟语,不知是鸟的恩赐还是生活的厚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