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个决断,大伙儿心中可算落下了一块大石,只是再后面的执行上究竟要怎么做,只怕还有人心存疑虑。
见师父又重现倦态,贴心的道坚起身道:“师父,我扶您回去再歇会儿吧。”
丘处机也没有要强撑的意思,便点了点头,又对真悟道:“这件事前因后果你比较清楚,后边需要协助的,就由你自个儿拿主意,奎安,你也好好协助你二师兄。”
真悟、奎安齐声道:“是,师父。”
虽说师父此回的确是有些力不从心,但真悟的的确确没有想到,师父会如此放心将后续的事情全权交由他交接负责,不过这样的安排对真悟来说也的确方便许多,不需要考虑着师兄弟们而显得束手束脚。
待大师兄搀着师父离开,而落英也带着老城主重新回屋休息后,窄小的花园内总算又空出了一丁点空间。
趁着花花外出找寻吃食,并打探城中状况的同时,闫万青来到真悟身边,小声探问道:“大哥,既然这老城主找到了,妖怪也捉住了,我们之间的误会自然也化开了,您看,几时放我们回去比较合适呢?”
才刚谈拢的事情,这闫万青便已经坐不住了,但留着此人的确有几分用途,真悟便与他打起了太极,周旋道:“花花这不是进城打探去了,待情况稳定,我自会放你们回去。”他说着又看向冥厢搀扶着老城主离开的背影,“再说了,老城主年事已高,这才刚得救,只怕身子骨弱得很,需要悉心照料,为了你往后的日子,我看啊……”
真悟此言自然是在提醒他闫万青别动那些没用的歪脑筋,倒不如快去讨好他的新主子,为了重新巩固城主大人在城中的地位,在人员上自会有大变动,此刻他不好好表现,岂不是等着丢饭碗!闫万青很快理解了他的用意,收起了他那副伪善的笑容,追着冥厢的脚步跟了过去,真悟这才得以清闲片刻。
陪同花花一块儿进城的自然还有陆治朋与他的两位兄弟,当他们好不容易躲过杂乱的人群,找到了陈贵一行人之后,这才得知城中的形势并没有因为他们的镇压而趋于平静,没有了城主坐镇的黑水城不仅成了一盘散沙,还是风一吹便能掀起一阵沙尘暴的程度。
陆治朋焦急追问陈贵:“陈大哥,怎么会变成这样,此前不是说已快将动乱镇压下来?”
陈贵无奈摇头:“表面上看起来是那样,但这些被禁锢在城中的奴隶们积怨已久,如今有了这么一个机会,岂是说消气就消气的,那些胆小的早已逃命去了,剩下的除了我们的人,自然就是那些不受控制的暴徒。”
花花刚从一间面点铺的后院归来,店铺中早已没有了人影,无奈只好拿了东西并留了银两以做赔偿,此时走来正好听见了陆治朋与陈贵二人的谈话,关于这其中的事态发展花花并不十分了解,他也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帮大家解决问题,只是凭着对真悟的信任,上前道:“陆大哥,不如我尽快赶回将此事告知真悟大哥,好让他来做定夺。再说了,不是还有那位真正的城主大人嘛,他也一定会有办法的。”
如此情况,陆治朋只好点头:“好,我且留下陪陈大哥,以免这城中再起祸事,你速去速回。”得到了陆治朋的首肯,花花带着找到的面食,全速往回赶去。
令陆治朋几人都没想到的是,在花花离开后,不出一个时辰的时间,真悟便带着人驾车而来,正坐在马车中的人,自然便是真正的城主黑风炙!
……小花园内,落英取了花花送来的食材,又在他园中采了写新鲜可食用的花朵备用,原本拥挤的花园此刻变得宁静安详,落英躲进了厨房忙活着自己力所能及的活儿,除了刘使者与道坚二人留守于此,以保丘处机的安危,其他人都随真悟去了前线。
打湿后的面粉经过反复的揉搓与碾压终于成团,将洁白的纱布盖上之后,落英便端了三碗由晒干的桂花所泡制的茶水,往屋内走去,才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三人正在房中谈话,透过窗纸,传来了道坚的声音。
“师父,您真打算将此事全权交由真悟负责,不再理会了吗?”
“此事从一开始便是真悟一手策划,不是好好地将你我二人救出,真悟不必你小几岁,也该慢慢放手,他才会长大啊!”
“原来师父是做此打算,这家伙也不能出了岔子,辜负了师父您对他的期望啊。”
见屋中一团和气,落英轻轻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神仙、刘大人,我泡了三碗茶水,给你们放下了。”
“有劳落英姑娘了。”道坚从她手中将茶碗接过,分别送到刘使者与师父手中。
此时见落英正欲离开,丘处机却忽然开口将她拦下,“姑娘若是无事,不妨留下陪我等说说话,也好解解乏。”
既是神仙开口相邀,正好厨房里的面团也需要一定时间充分发酵,便乖巧地入座席间。
先前人多,即使嘴里有话也不便开口,不要说是道坚与刘仲禄,看样子就连丘处机,也对眼前女子的来历产生了一丝疑惑,这才落座,他便开口盘问道:“不知姑娘何许人士,怎会沦落于这黑水城内?”
“回神仙的话,小女本名魏落英,是中土人士,家中做的镖行生意,本是随父同行途经此地,不想遭了骗,入了贼窝,幸得恩人所救,这才得以脱身。”
原来是出身镖局世家,难怪不同于其他女子,先前她一人驾马带着他们一车子的人逃城而来,丘处机倒是在这落英身上看到了一些难得的气节。
刘仲禄呷了一口桂花茶,轻轻放下:“原来如此,既然是与爹走散了,姑娘往后可是要寻父?”
落英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最终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被抓已有月余时间,只怕爹已离开黑水城,在这荒漠砂壁之中,我独身一人,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这样……”落英所言的确是个问题,道坚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不如你随陆大哥的车队同行,有他们保护你,定会安全许多。”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丘处机与刘仲禄皆认可地点了点头,却不料落英摇头拒绝道:“道长有所不知,陆大哥他们的商队是由西面归来,往东的方向而去,而我爹所携带的压的镖,是要前往敦煌城,他们此刻定还在路上。”
刘仲禄“这倒不是个大问题,城中那么多的商队,定会有与你同行的车队,届时我们帮你打听一下,也好给你一个安置。”
“可是……”他们好心为她出谋划策,可落英的脸色却并不好看,她犹犹豫豫之后,忽然起身跪地,“恳请随神仙允许落英,与你们一道前往西域,落英必当任劳任怨,照顾各位的饮食起居,绝不拖累!”
“这……”
丘处机三人面面相觑,本是好心想为落英姑娘安排一个妥善的出处,却没想到人家把主意打到了自个儿身上,虽说落英姑娘的的确确是个好姑娘,可他们一行八人都是粗糙的老爷们,怎么说都有些不合情理。
不待丘处机开口推辞,刘仲禄首先开了口:“魏姑娘,你也瞧见了,我们一行都是男子,况且道长们乃是出家人,这几日情况特殊不得已收留姑娘在此,若是路上同行,只怕不太方便,这传出去对姑娘的名声来说也不大好听啊。”
魏落英仍旧跪地不起,她并没有因此退缩,继续道:“落英出身镖局,自小就是扎堆在男子之间,于我而言并无不适。也正因为道长们皆是出家人,为人正直,落英这才放心跟随,若各位觉得不便携带女子上路,我可以扮作男装,这样就不会落人口舌了。”
这样听来,站在她的角度而言,跟着一群出家人上路,的确要比跟着陌生男子的商队要安全得多,且她提议扮作男装上路,掩人耳目,倒是将刘仲禄所说的那些推托之词,解决得很是彻底。
到了了,他们也没能再想出个好的理由来拒绝她,道坚只好先将她从地上扶起,坦言道:“姑娘快快请起,真悟虽有恩于姑娘,但姑娘也帮我们不少忙,这份恩情便算是还了。我们虽有心想帮助姑娘,只是教有教规,即便姑娘扮作男儿身,可终归是女子,请恕我们不能接受姑娘的提议,但我们必定会帮姑娘找一个可靠的车队,为姑娘安置一个好的去路。”
道坚终究将落英扶起落座,她却低着头不再回话,室中弥漫着一股尴尬的气氛,半晌,道坚正欲开口安慰,落英却忽然起了身,行礼道:“面团发得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说罢,她抬脚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