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睡得昏沉,谁都没有发现帐外发生了什么,直至第二日太阳高挂时分,坐在火堆旁的巴图突然惊醒,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睡着了,而此刻天色已是大亮,帐中竟无人走出。他急忙跑去一把掀开帐帘,好在大伙儿都在,只是所有人都依旧在昏昏沉睡,大概是昨夜累狠了,今日才会纷纷睡过头吧。
鉴于此刻时辰已不早,他们必须趁着天光来赶路,他很快喊醒了所有人,大伙儿伸着懒腰,似乎都没睡好的样子,可昨儿夜里却分明睡得很沉。
道坚从帐中走出,往昨夜遇到的商队所在的方向望去,发现他们早已收拾离去,本想同道而行,没想到对方走得这么急,道坚便催着真悟与奎安加快手脚,启程继续向西南方向走去。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即将抵达的黑水城,看似是个繁华热闹的城镇,然而表面上的这一些都不过是金玉其外的包装罢了。
正如他们所料想的那般,在走过两个时辰的路途之后,沿途以来终于遇见了越来越多的车队,都在赶往同一个方向,真悟坐在马背上向远处望去,一道高耸而立的城门正敞着大门,迎接远道而来的旅人。
当他们逐渐靠近城门之时,已愈发感受到黑水城的热闹与喧嚣,此刻他们正排队等待入城,前方守门的士兵正忙着检查车队的携带物品,队伍整齐而又缓慢地向前行进,真当是车如流水马如龙的景象。
关于黑水城的传闻,再来此地之前真悟他们多少也有听说一些,据说管理黑水城的城主本是蒙古国的一位将军,因打败了西夏国而占领了这片土地,西夏国国王为了讨好他便将自己的亲女儿嫁给他,使得他叛变蒙古并镇守于此,许是他管的得当,这座城池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地点。
正在他们耐心排队等待之时,前方的车队突然响起争执的声音,真悟好奇往前张望,没想到此刻在前方惹事者,正是昨日夜里他们所遇到的那队人马,看他们此刻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似乎遇到了棘手的难题。
真悟好奇,探头向身旁一同排队等候的小哥问道:“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小哥探头瞧了瞧,随口道:“准是不肯交入城费,想硬闯,结果被拒之门外了吧。”
“入城费?”真悟不解,这还是他头一回听说进城还要收费的,“这入城还要交钱的吗?”
小哥打量了真悟一眼,好心提醒道:“看你就是头一回来,没经验,在这黑水城就是金钱至上,没有钱解决不了的问题,但没有钱也同样是寸步难行,可别说我提醒你,光这进城费,一个人头便需要一两银子,前面那个车队人多,肯定是虚报人数被发现了,才会在这儿闹事。”
“一个人头就要一两银子,这么贵,这跟抢劫有什么区别!”
“唉,没办法呀,这方圆几百里,除了黑水城中有水,便再寻不到一滴水,不塞钱进城,我们全部都得渴死。”小哥无奈摇了摇头,随车队向前挪动离去。
真悟回头向道坚使了个眼神,他二人的对话道坚早已听入耳中。
道坚:“我这就跟查干巴拉说去,将银子备好。”
虽然这入城费是高了些,好在他们平时在草原上并不需要银两花销,而在离开军营之时,有先见之明的曲出将军为他们备了不少银两,此刻正派上了用上。等到好不容易排到了他们的队伍,士兵们细数了车队中的人数,乖乖上交入城费后,他们终于得以放行入城。
就在车队跨入城后,所有人都不禁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进门城中是一个开阔的大型广场,广场中央竟有一座喷着水花的池子,四处生长的绿意装点了整座城,与城外荒漠漫天形成了强烈对比,果真如方才那位小哥所言,方圆几百里的水全聚在黑水城了,这可真是一种奇怪的现象。
见许多人都围在池边饮水,真悟激动跑上前,一头扎进那座池水之中,今早起来他们至今滴水未进,昨夜以重金买来的那两袋水囊谁也不敢去动,可在这黑水城里,水似乎又成了不值钱东西,可以任由他们肆意挥霍。
除了惊讶之外,大家并未再做多想,毕竟自然界中自是有各种奇怪的现象,而他们当务之急便是找到一间合适的客栈,尽快落脚。
穿过热闹又拥挤的街道,在路人的指引下查干巴拉很快找到了一间较为干净的旅店,可一问价,所有人都被这一间房一晚二十两的昂贵住宿费吓得不轻,查干巴拉不得不窘迫回头,找刘仲禄商量对策。
虽说二十两的价钱他们能担负得起,但他们总共八人,至少需要两间房,看来原本想在此停留几日的计划不得不改动,必须在当日尽快完成补给,最多休息两个晚上,他们就必须启程上路,否则花完曲出将军所给的银子,只是早晚的事情。商议好决策,查干巴拉回头去找店家欲付定金,却不料方才仅剩的两间房在这短短时间内已经被人定下。
他们只好慌慌张张再换店询问,可随着距离太阳落山的时间越近,城中客栈所剩下的房间就越少,而这房间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直到最后只剩下一间豪华大房,竟叫价到八十两一晚,这可是他们原本计划住两个晚上的预算,这一下不得不全部搭进去了。
情势所逼,八人不得不将就挤在一间房,好在这大价钱花的还算值,豪华大房的确有其豪华的装饰与宽敞的空间,今晚至少能有个舒服的地铺可以睡,真悟感到心满意足。
马哈木将马匹牵至马槽喂了饲料,查干巴拉又另外花了十两银子,叫了一锅喷香的羊肉汤送进屋来,大家就着汤,吃着自备的大饼,也能管饱管香,只是吃过这一顿,睡过这一晚,他们再没有任何资本可以挥霍了。
饭后店家来收了碗碟正要离开,窗外突然绽开一团光彩,见大伙儿都好奇向外望,店家好意提醒道:“各位客官,今夜恰有烟火盛会,不妨前去凑个热闹,听说城主黑大人也会亲临现场。”
“黑大人?这名字听着有趣,师父,我可以去瞧瞧吗,保证不惹麻烦!”真悟来了兴趣,向丘处机央求道。
见他与奎安二人皆是兴致勃勃,丘处机点头答应,又嘱咐道:“此处人多事杂,你们要去在边上看看便是,出手之前动动脑,别光想着出风头。”真悟与奎安点头如捣蒜,答应得爽快,丘处机又想了想,觉得不放心,“我光说不行,道坚,你还是他二人同去吧,我准备歇下了,无需你照顾。”
道坚扶额应道:“是,师父。”
对烟花大会感兴趣的自然不止真悟与奎安二人,临行前,查干巴拉与马哈木也一道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唯独留下守夜困乏的巴图早早歇下,没有师父的管教与刘使者的约束,他们五人结队,走出店外。
五人一同随着人流往前行去,空中的烟火正盛,映照在他们面上,同是斑斓的五光十色。一朵又一朵的烟花在深色的夜空中绽放光芒,点亮了原本寂静漆黑的夜晚,不光是烟花所照射出的光亮,在这黑水城中四处都有明亮的灯火点缀,将繁华的街道照得透亮又明媚。
在烟花即将结束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一阵嘈杂与骚动,前方车马伴着节奏强烈的鼓声缓缓而来,人群中不少人开始呼唤:“黑大人,是黑大人来了!”
关于这位黑大人,牢牢吊起了真悟的好奇心,可奈何身前身后的人群实在太过拥挤,这蒙古人和西夏人怎么都长得高头大耳的,阻了自己的视线,真悟踮起脚也不够用,当车队越走越近,他急得直跳脚,可万没想到自己这一跳,发觉身后的腰带有所扯动,他回过头来,一个人影急速从人群中窜逃而走,真悟往腰间一摸,钱袋没了!
“小偷,有小偷!”
真悟推开身后拥挤的人群,想努力往外挤去,听见真悟的呼声,道坚几人回过神来,却闻查干巴拉惊呼:“我的钱袋!快抓住他!”
查干巴拉的荷包丢失,众人皆惊,那可是他们几乎所有的钱财,真悟还记得入城时的小哥曾说过“没有钱在黑水城便是寸步难行”,一行五人从人群中逆向而行,因他们太过着急,瞬间从人群中开出一条道儿来,速速离去。
正坐在马车中万众瞩目的黑大人,自然注意到了这几位在人群中突然离去的身影,神情若有所思……
真悟挤在最前首先突破人群冲了出来,他还记得方才从他身边溜走的那名小偷,衣着袖口有着一块破烂补丁,此刻他快速扫视街道中过往的人流,很快便将视线锁定在一个躲在草棚半遮着身子的矮小男子。
“小贼,哪里跑!”真悟蹬腿一个金雁功翻身上前,那小贼见形势不妙,急忙捧起一把粮草,朝真悟扔去,扑面而来的干草一时迷乱了真悟的视线,但他身后道坚几人都随即冲了上来,奎安停下脚步将真悟扶起:“二师兄,没事吧?”
真悟清开糊了一脸的干草,视线紧紧盯着跑远的小贼身上:“我没事,快追!”
他坚定的双眼对上奎安的视线,奎安心领神会,两人同时向前跑出五步,齐步踩上左右两边的墙面,在同一时间腾空跃起,奎安随即用自己的双手搭起脚架,真悟脚踩金雁功借力踏步一跃,瞬间翻身越过马哈木三人,恰好落在了小贼的前方,转身甩开身后飘扬的发带,真悟成功堵住小贼前方的去路,自信地对其招了招手:“我看你还往哪里跑!”
那小贼显然没能想到对方竟有如此身手,吓得连忙后腿两步,却又发现身后还有四人,两边的路都被墙堵死了,这下他可真是插翅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