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整齐有序划动手上的舟桨,从每个人脸上的神情便可看出他们此刻逆向而行的卖力,木舟缓缓前进,在进入山洞之后,查干巴拉终于点亮了火把,将这片漆黑的地下河洞窑照亮一方天地。
随着木舟不断向前行进,周围的温度明显迅速下降,河水中已出现明显的碎冰渣子,大概是因为不断流动的河水,才能保持河面没有冻结成大片冰面,也不会影响木舟正常前进。在抵达洞内一定深度之后,水流也不再如出口处那般湍急,众人逐渐放慢了手上的动作,各自举着手中的火把开始寻找神药冰灵子。
在这深不见底的洞窑之中,火把的光线显得尤为微弱,随木舟贴紧石壁而行,火光照在这片光滑的冰岩壁上,冰面化作水滴缓缓流下。就这样一面前进,一面搜寻进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依旧没有任何发现。大伙儿在战中都或多或少受了伤,如今在这极度寒冷的环境下,逐渐开始耐受不住,不仅动作迟钝许多,连耐性也逐渐下降。
奎安将双手凑近火把,使劲儿搓了搓手,质问道:“师父,这里真的会有冰灵子吗?”
此刻的丘处机也同样备受寒冷的煎熬,他心中反倒有些庆幸当初与真悟二人双双昏迷,不至于忍受这种身体与精神上的双重煎熬。
“若曲出将军所言不错,那边是此处,当日我与你二师兄在这条地下河道整整漂流了三日,可见其长度,我们需得耐心寻找,你二师兄可就指望我们了。”
“是,师父!”想到二师兄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模样,奎安重新振作起精神来,“我定会将那冰灵子带回给师兄!”
“嘘,大家小心!”查干巴拉突然警觉,他压低声音悄悄道,“你们听,我们后方是不是有动静?”
在查干巴拉的提醒下,所有人即刻竖起耳朵倾听,果真如他所言,在他们身后不远处,传来了船桨划动的声音,以及尚且听不清的微弱对话声。大伙儿相视而对,即刻将手中火把塞入河面之中熄灭,所有人紧贴墙面而立,稳定住身下木舟的动静,藏身于一处岩壁之后。
后方的人离得越来越近,他们的谈话声也逐渐清晰,丘处机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灵莫:“大王,此地严寒万分,不利于大王您的伤势,这种事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灵莫本没打算将寻找冰灵子之事禀告大王,但没想到她与狼医二人的对话全都落入了大王耳中,明明身负重伤,狼医几次劝阻都失败,愣是执意要随灵莫一同前来此地,为宫主寻求灵药。
擎夜幽幽回道:“不必了,这点小事还不足以为难我,你可确定狼医所言的神药就在此处?”
灵莫:“奴婢派人搜寻了整座燕然山都不见神药踪迹,好在狼医提醒此药生乃水生物,这才想起这条地下冰河,若此处也没有,奴婢实在……”
没想到竟会在此处再次遇到狼王擎夜,丘处机心中不由一震!
即便他知道擎夜因为真悟的缘故受了重伤,但他依旧不敢小觑这位狼妖之主,就凭他在如此大战之后,还有气力亲自来寻神药这点本身,对丘处机他们而言就是莫大的威胁!更何况从对方对话中得知,他们此行目的同样是为冰灵子,难道真的无法避免这一战吗?丘处机向大伙儿示意不要出声,奎安紧张得一直憋着气,差点忘了呼吸。
擎夜所在的小船缓缓驶来,他的船头所挂的灯盏之中,嵌了一颗夜明珠,幽暗的光线中引导小船前进而去,狼的夜视力极佳,即使只是拿这一颗不足为奇的夜明珠用作照明,已是绰绰有余。而这同样代表,丘处机几人若直接暴露于洞穴之中,擎夜一眼便能瞧见,但好在此刻他们又岩壁遮挡,擎夜的小船从他们面前平静度过……
待他们离开好一阵距离之后,奎安终于再也憋不住大口换气,查干巴拉不由眉头紧锁,看向丘处机:“神仙,我们现在可怎么办?”
丘处机同样深吸一口气:“小心跟上,大不了我们强抢!”
这话虽不像是丘处机会说的话,但他此刻的心意确实如此,在真悟的性命这件事上,他绝不做让步!
感受到师父的决意,奎安与查干巴拉皆重振士气,就连三名随行士兵都纷纷表示,定不会辜将军所望,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他们重新划动船桨,前方微弱的光线时隐时现,必须控制好他们之间的距离,才能确保不被发现。可在行进一段时间后,前方的船只似乎不再移动,丘处机考虑再三,最终决定前去一看,当他们的小木舟靠近之后,这才发现擎夜的小船停靠在一处岸边,而船上人都不在了。
丘处机正欲下船上岸,查干巴拉将其拦住:“神仙小心,这有可能是他们布下的陷阱,还是由我先行一步。”
奎安不禁感叹,查干巴拉不愧为他们西行队伍中一向冲锋陷阵的探路者,如此细心的他一路以来不知为他们排除了多少困难险阻。好在待他踏上地面之后,并未出现任何异常,奎安总算放心扶着师父下船,士兵们也快速将停下的木舟藏好,以免返程时出现不可预料的状况。
既然擎夜等人选择在此下船,必定是发现了与冰灵子有关的踪迹,他们此刻不便照明寻找,跟在擎夜身后反倒成了捡便宜的。丘处机没能当初除了他与真悟获救时所待的那个岩壁,这地下河中还有其他如此绵长的石洞,只怕要将这河道彻底探清,会发现这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
沿着石洞内擎夜等人留下的脚印不断深入,却安静得诡异,然而最恐怖的是,当他们终于走到尽头之时,却始终没有发现敌方的动静,丘处机与查干巴拉四目相对,瞬间发觉事情不对,而就在这一刻,身后士兵先后发出两声骇人的哀嚎,回头之时,其中两名士兵已断脖躺在血泊之中。
灵莫两手手各提一个小兵的头颅,从他们身后走出,擎夜随其身后而来:“我当是小贼竟敢擅闯我燕然山圣地,原来是道长您来送死了!”
没想到擎夜早已发现他们的踪迹,并一直未戳穿,反而藏身等他们自己现身,再伺机对付,不得不承认,这一回,的确是自己太小看了对方。
“我与狼王当是有缘,没想到竟能在此地遇上,只是不知狼王来此是为何事?”丘处机随口招呼间,放在背后的右手已起势欲握上腰间佩剑。
“此处是我燕然山领地,我倒是想问道长,冒然上门所为何事呢?”
丘处机的小动作自然没能逃过擎夜的双眼,在他回话间,指尖已变作锋利狼爪,一时间局势紧张到一触即发!
见自己两位同伴死状惨烈,幸存的第三位士兵却不由吓得双腿发软,灵莫见状,向其扔出手中两颗头颅,趁其惊吓之时已踱步而上,小兵吓得脚下踉跄,正以为自己死定了,眼前却发出一阵响亮摩擦碰撞的声响,奎安的玄铁大刀正好挡下了灵莫那双锋利的狼爪!
对奎安敏捷的反应,灵莫颇为惊讶,但她双爪即刻随着刀身攀附而上,在刀面上激出星火的同时迫近奎安的咽喉处,却见他灵活转身,大刀抽回的同时,拉开了与灵莫之间的距离。直到此刻,小兵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又一次得以幸存,松口气之余,即刻重振士气!
方才灵莫与奎安二人交手间,擎夜与丘处机二人依旧按兵不动,其实他二人心中皆拿捏不准,对方此时究竟有几分本事,而灵莫先后两次对随行士兵出手更像是一个“下马威”,莫非是期望以这种唬人的手段吓退他们?
既然不做久战的考虑,倒不怕把话说穿,丘处机上前一步道:“贫道来此处的目的与恐怕与狼王一致吧。”
擎夜眉头微微挑动,从胸口处之中掏出一颗长相晶莹剔透,似是莲子一般大小圆润的果子,道:“哦?这么说,道长也是来取这冰灵子的?”
没想到擎夜竟会如此明目张胆将冰灵子呈在他们眼前,奎安不禁恨得牙痒痒,只想将其抢来,可又忌惮对方怎会如此大意,眼前人毕竟是将二师兄重伤的狼王,他根本没有把他们视作威胁,所以才会这么做。
然而灵莫心知,对身受重伤的擎夜而言,他此刻的行为也是在赌,他赌对方不敢妄加行动,他不过是在为自己争取时间和颜面罢了。
丘处机却不上他的当,不疾不徐道:“贫道斗胆一问,大王手中的神药冰灵子,可是有多?”
灵莫不爽道:“冰灵子结果的周期可长达六年,且一株只结一粒果,怕是让道长白跑一趟了。”
丘处机:“那我若不肯呢?”
灵莫:“这可由不得你!”音落,灵莫现狼爪来袭,奎安挥刀上前,却不料对方身形诡异竟跃上了他的刀背,她脚尖轻点,便翻身悬挂在石壁之上:“大王,您先走一步,这里交由奴婢便是!”
擎夜没有回话,却转身欲离开,丘处机心中明了,他果然是在虚张声势,当即对查干巴拉道:“我们追上!”
丘处机与查干巴拉二人同时跨步上前,上空突然扫过一阵袭击,正是灵莫的狼尾现形,他二人急忙劈腿蹲下,躲过狼尾的攻击范围后迅速滑过向前,奎安扬刀向空中抡过,灵莫急忙跳至一旁,趁着这个空档,丘处机与查干巴拉已向前跑去,灵莫正想向他二人追去,尾部却突然一紧,已被奎安一把拽下,重重摔在石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