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妖狼之王擎夜的事情,其实真悟也只是从弥弥尔口中略知一二,他当年强娶弥弥茹娜在先,后又逼迫兔鼠族归降,单凭弥弥尔一两句简单的描述便可知,这是他们草原上妖族之间的“一方恶霸”。
真悟的话对萨仁与必勒格来说无疑是一道沉重的打击,且不说一群狼对他们的威胁有多大,但此时已上升大到妖狼的境况,原本想找回牛羊的计划无疑是落空了。他二人虽是第一回听说妖狼之事,但回想整件事的经过,真悟所提出的猜想,的确大有可能。
所有人都是一副眉头紧锁的愁苦模样,必勒格依旧试探着问道:“若真是妖狼作怪,丘真人可有法子解救问题?”
可惜丘处机只是摇了摇头,道:“我虽有心帮助各位,但此事只怕没那么简单,狼群突然开始袭击牧民掠抢羊群,这种囤粮的举动,很有可能是为了大规模的战争,妖族之间的较量但凭我们几人,实在能力有限。以我愚见,各位还是尽快逃离此地,以免再遭迫害。”
前一刻才提到了狼妖,此刻却再度升级为妖族之间的战争,没想到事情的发展简直峰回路转,刘仲禄第一时间站出来阻止道:“神仙,若真如你所言,此事我们万万管不得,你们也一样,我可以给你们留一封信,只要带着信去往斡辰大王的行宫,他会给你们安排的。”
“这……”萨仁有些犹豫,眼神却看向必勒格。
必勒格却并没有想象中的胆怯,他端起一碗茶水一口饮尽,用衣袖擦干嘴角溢出的水,放肆道:“狼妖怎么了,他们妖怪就可以为非作歹伤及无辜了吗,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都死在他们手里,让我逃?这不可能!”
必勒格将茶碗重重摔落在地,气愤走出帐外,萨仁赔笑:“各位不要见怪,必勒格的妻儿都死了,一时想不开也在所难免。”
丘处机摆了摆手:“不碍事,我们自然理解,只是我们所说的也都是认真的,还请两位慎重思考。”
“吃鱼啦,喝汤啦!”帐外孩子们的声音高喊着,萨仁冲丘处机点了点头:“嗯,我会好好劝劝必勒格的,各位跟我一起去用饭吧。”
真悟几人不客气地跟随萨仁一同走去,才掀开帐帘,鱼汤特有的清香扑鼻而来,巴雅尔婆婆虽然年事已高,但烧饭煮菜的手艺却十分高超,一碗碗由她手中盛满的鱼汤分到各位手中。
见萨仁端着盛好的鱼汤径自往另一方向走去,大伙儿心中都了然,他大概是去给他那位不愿露面的妻子送餐去了。
真悟接过大郎端来的汤碗,熬成了奶白色的热汤下口,瞬间温暖了胃,再拣一口鱼肉送入嘴中,嫩滑的口感挑逗着舌尖,虽然是叫不上名字的河鱼,却并不多刺,且肉身肥妹,正合适真悟的口味,虽然没有多余的调味,仅是恰到好处的咸淡与这鲜香的口感,这一顿真悟吃得极香。
用过晚饭之后,师兄弟三人与巴图三人一同迅速搭好了他们的蒙古包,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而必勒格的阿爸蒙戈也平安归来,巴雅尔婆婆细心地盛出热好的汤饭给他,与丘处机以及刘仲禄一同围坐在火堆边谈话聊天。
真悟叼着草躺靠在河边的树下吹着风,河中映着今晚格外明亮的下弦月,突然“咚”的一声,湖面掀起一片涟漪,打乱了平静的月影。真悟坐起身来,原来是那两个调皮的男孩大郎与小乌,他便热情招呼二人:“会玩打水漂吗?”
河边不断发出“咚咚”的声响,真悟带着孩子们愉快玩耍,而火堆旁,丘处机与蒙戈还在讨论狼妖一事。必勒格虽有报复之心,但他终究还是得听他阿爸的命令,这是饭后萨仁给他们提出的建议,而丘处机也正在努力执行。
蒙戈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身体也十分壮硕,虽然同样是蒙古硬汉不服输的性子,但毕竟较为年长的他也同样成熟稳重许多,对于丘处机的话他虽不完全相信,但他也并不反对:“丘真人说的我都明白了,依我个人之见,虽暂无证据证实此番突然乃妖狼所为,但慎重起见,我会劝说必勒格与大伙儿一同离开此地,不做久留之计。”
对于这番回答丘处机颇为满意,他一向仁慈,哪怕是自己猜错了,也不想拿这些无辜百姓的性命去赌博:“有你这句话,贫道也就放心了。”
一道、两道、三道……一共打出了六道水漂的小乌超级兴奋地向真悟和大郎炫耀着:“我打出了六道水漂!厉害吧!”
真悟竖着大拇指夸赞道:“厉害厉害!”
大郎却是一副不服输的表情,这时巴雅尔奶奶拄着拐杖缓缓走来:“大郎,小乌,别玩啦,该睡觉啦!”
“知道啦,奶奶!”孩子们向真悟挥手告别,快速跑回营帐中去。
待真悟孩子们回去之后,真悟解下衣袋丢于岸边,虽然夜间河水十分冰凉,但他已好久没有舒服彻底地洗过一次澡,如今有这般开阔又清澈的河水在眼前,怎能放过这个机会,二话不说已是“扑通”入水。
受到真悟的感染,刚把宝拉格哄睡下的奎安听到水花的声音,也迫不及待地拉了大师兄与马哈木一同入水,几人全然不顾河水的冰冷,在月色下开阔的河面上嬉笑打闹着……
一个时辰过后,守着火堆的巴图,望着一整排待烤干的衣物,又闻帐中传出的呼声,不由笑出了声。他准备也起身去河边洗把脸提提神,虽然大家都玩得很开心,但并不代表今晚就一定平安无事。
因怕打扰到其他人的休息,巴图轻手轻脚地走到河边,刚鞠了一剖水想往脸上送去,一种不详的感觉从他脊背传来,巴图掏出腰间的蒙古刀反手向后砍去,不待那头狼过多挣扎,巴图再次利落砍下,那狼呜咽了两声,没气了。
因为突然出现的狼只,巴图即刻叫醒了所有人,毕竟根据萨仁几人的描述,之前的情况都是突然间遭遇大规模狼群的袭击,倘若真的有狼群,他们必须马上离开此地!
听到有野狼出现,所有人都快速起床,当真悟匆忙着装后跑出帐外之时,大伙儿都已集中,面对众人,巴图虽红着脸有些害羞,但依旧坚定语气向大家解释情况,而他脚边,正是那头被他斩杀的野狼。
看着地上那头腹部被捅了两刀,死相面目狰狞的狼,奎安不禁“啧啧”两声,继而感叹道:“巴图,你的蒙古刀可比狼牙锋利多了。”
巴图脸更红了:“快别笑话我了,方才我起身去往河边洗脸之时,遇到了这头狼,好在据以当前情况看来,应该只有这一头。可就算今夜没有狼群埋伏,既然已经出现了一只,那么这个地方暴露也只是迟早的问题,我们必须立刻转移。”
蒙戈对巴图所说的话表示赞同:“小兄弟说的不错,我们必须立刻转移,必勒格,萨仁,还有巴雅尔奶奶,你们赶快简单收拾一下必须物品,我们连夜启程!”
在蒙戈的号召下,所有人都快速行动起来,不出半刻钟时间,大家便再次集合,好在他们白天并未从马车上拆卸过多物品,此刻丘处机将马车让给三个孩子、巴雅尔婆婆与萨仁的妻子后,自己便扔了几个不重要的包裹去坐货车。刘仲禄拉了马匹过来分给大伙儿,他们有的便两人共骑一匹马,上了路。
迎着夜风,众人在夜色中疾驰,他们沿着陆局河向东面而去,虽然离营地越来越远,但他们并不知道到底该往哪儿去,在这片草原地上,哪里还有狼群的埋伏,他们对此都一无所知,只能凭着经验和感觉不断继续前进。
在东方逐渐泛白之时,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处周围空旷,没有树木遮挡掩护的空地,跑了一夜的马儿终于有了停歇的时刻,在岸边啃着肥美的绿草。众人在马背上颠簸了一夜,此刻以松软的草地为席,心宽的奎安与马哈木很快便打起了呼声,可见他们确实是劳累了。萨仁见马车中的人儿们正睡得香甜,便靠在车厢外也睡了过去。
蒙戈将周围环境打探了一圈,又与必勒格共同布好了简单的陷阱,又在细绳上挂上铃铛以做预警之用,这才放心走回。此时天色彻底转亮,查干巴拉从行李中掏了几张大饼分给还醒着的几人食用,道坚也生了火,去河边打了水来,烧开后就着噎嗓的大饼吃。
真悟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精神恢复不错,他便走到河边洗了脸,昨天夜里的疲劳已被驱散。见师父与蒙戈几人还在聊天,他便也走来:“师父,你们在聊什么呢?”
刘仲禄先是开口答道:“我们连夜赶路至此,但此地仍不宜久留,今日之内,蒙戈一行人必须启程离开陆局河一带。就像我们昨天讨论的那样,你们带着我给你的信件,一路向东南方向找去,便能找到斡辰大王的营地。”
蒙戈点头,对一旁的必勒格郑重道:“听刘大人的话,这么大群的妖狼不是我们能够对抗的,必勒格你决不可意气用事,我们的决定关系到所有人的性命!”
必勒格虽心有不甘,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迫于形势紧急,大家都只做稍事休息,便快速行动起来。刘仲禄将写好的信件交由蒙戈保管。他们“拖家带口”的总共八人,身上却只带了点御寒衣物与少许干粮,光靠这样赶路实在进度太慢不说,且途中毫无保障,最终在丘处机的提一下,将斡赤斤赐予他们拉货的马车赠送给蒙戈一行人。打点好所有物品之后,蒙戈同丘处机道别后,便带着孩子们启程上路,此时才到正午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