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逐渐深沉,林中的雾气越发浓厚,隔壁房也逐渐安静下来,变成了呼声此起彼伏,在这安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响亮。
道坚关好门窗,简单洗漱后躺上床,赶了一天路着实累人,他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在所有人都毫无防备的时刻,窗外树影婆娑,一声“吱呀”,道坚关好的窗户被打开了一道细缝,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爬进了真悟几人的窗内,朝着他们的床榻匍匐前进。
道坚睡在最外面,他觉轻,因为奎安震天响的呼声而不时翻身,黑影停下了动作,待到呼声逐渐消停,黑影逐渐钻进床尾,越过道坚和奎安的位置,在真悟面前停了下来。
黑影“嗖”得一声化作蛇形,正对着真悟吐舌头,发出“呲呲”声响。它缓缓地从下而上缠绕在真悟身上,真悟在睡梦中感受到一股压力正在迫近,翻身皱眉,但蛇影缠得越来越紧,待蛇头绕上真悟的脖颈之时,张开了血盆大口,正欲咬下,真悟手上的铜镯再次发出光亮,蛇影吃痛退缩。
道坚在这时突然睁开双眼,他当即握住了蛇头,将其一把甩开,吓得一声大叫:“有蛇!”
奎安迷迷糊糊醒过来,只见屋内的蛇影已逃出屋外,吓得从床上蹦起来。真悟捡回一条小命,正不停喘气咳嗽。
道坚:“真悟你没事吧?”
真悟缓过气来,抄上宝剑便冲出去急敲丘处机的房门:“师父,师父!”
丘处机打开房门:“真悟,发生什么事了?”
道坚与奎安一同冲出房门:“师父,有蛇,不对,是又蛇影!”
丘处机:“去其他房间看看!”
“是!”真悟几人冲进隔壁房间,只见这些大汉们都喝醉了酒东倒西歪地呼呼大睡,就是不见刚才那可怖的蛇影,真悟敲了好几声刘使者的房间都不见回应:“刘使者,你没事吧,开开门!”
见屋内毫无反应,真悟心急之下撞门而入,却怎么也没想到给撞上了香艳画面,羞得真悟连忙捂眼道歉:“抱歉抱歉,你们继续。”真悟慌慌张张地退出房门来,引来奎安奇怪的目光:“咋啦,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真悟支支吾吾说不出句整话来:“他……他们……吃肉……”
奎安对他的反应很是疑惑,倒是先前撞见刘使者与花娘讲话的道坚先反应过来,赶忙拦住好奇的奎安:“你看什么看,走了走了。”
奎安:“吃肉怎么了,不能看吗?”
这时丘处机当即反应过来,再度撞破刘使者的房门。
真悟、道坚震惊:“师父!”
只见丘处机掏出怀中照心镜对准屋内二人,顿时金光乍现,屋内发出一声怂人的女声尖叫,真悟三人急忙赶来,却见花娘衣不蔽体,魅惑的大红与她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本该是香艳诱人的画面,但此刻她表情狰狞得吓人,真悟当下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怨气。而她身下的刘使者更是面如死灰,神情呆滞,若不是丘处机反应及时,只怕此时已是凶多吉少。
照心镜虽制住了花娘的动作,但并未将其收服,可见此妖物与那普通的野猪精不是一般级别,丘处机当即决定救人要紧:“道坚,你们三人先去将刘使者救出,这妖物就交予我!”
师父开了口,三人应得很快,奎安首当其冲,想直接将刘使者直接拽走,却不料惹怒了花娘,一声嘶吼吓得奎安坐倒在地,花娘挣脱照心镜,冲奎安扑去。道坚眼疾手快,抽出一张黄符瞄准花娘,却被她一个闪身躲过,真悟也没有掉链子,当即举起手中桃木剑,一个旋跳剑指花娘,奈何桃木剑威力有限,花娘抚手折断,更是趁机握住了真悟的脖子,将其拎起,真悟痛苦挣扎。
道坚、奎安:“真悟、二师兄!”
丘处机:“大胆妖物,还不快将我徒儿放下!”
花娘:“老东西,休想坏我好事!”
双方对峙不下,真悟瞥眼看到屋内角里落摆放着一把生锈的钉耙,大概是原屋主留下的器具,没有及时收起来,不管这钉耙究竟是从何而来,真悟此时只想赶紧抓住这自救的机会。
道坚首先看出了真悟的心思,对着花娘大放厥词,想吸引其注意力:“老太婆,你欺负我师弟算什么,有本事冲我来!”
奎安吃惊:“大师兄什么时候学会骂人了,还当着师父的面,厉害,厉害了!”
道坚的话果然吸引了花娘的注意力:“小道士,待我榨干了你的小师弟,再来收拾你!”
就在这谈话间,真悟终于勉强够到墙角的那把钉耙,紧紧拽住,他手腕上的铜镯刹那间光芒四射,原本生了锈的铁钉耙被这光芒包裹重生,竟是变得亮堂堂的。
真悟成功挣脱花娘的掌控。只见他身子骤然回旋,踩着墙面跃起,肩上扛着那铁钉耙,他虽是第一次用一把钉耙作为武器,却打心里觉得亲切熟悉,一股自信感油然而生,大喝一声:“老妖婆,吃我一耙!”
这一击来得极快,花娘躲闪不及,稳稳中招,山间客栈传出一声诡异尖叫,丘处机再度使出照心镜,将重伤的花娘吸入,照心镜“哐当”落地,几次挣扎后终于成功将其收服,师兄弟三人刚松了一口气。
然而照心镜再度亮起,师兄弟三人皆是一惊,随后却见原本红裳艳丽的花娘此刻只着了单薄白衣,黑丝垂落,虽面无血色却显得分外楚楚可怜。
这花娘一看便知是个怨灵,在山野间靠吸食过往行人的精气以存活,此刻她被撞破怨气再度现身,想必是有事相求。
丘处机:“花娘,你可是有什么心愿未了?”
花娘:“道长,我本是青山镇一名普通女子,出嫁时途经此地,不想遭了劫匪凌辱,我的夫君为了自己活命撇下我不管,他们将我的尸骨抛于山野之中好多好多年了。我怨恨这些臭男人,所以我要报复他们,但因我怨气太重,到了地府也无法顺利投胎,今日遇见道长,还望道长超度,使我重生为人。”
丘处机:“好,我答应你。”
得到回复的花娘终于露出微笑,随着光芒逐渐消失,这山间客栈终于恢复了静谧……
师兄弟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真悟手中的钉耙却在这时逐渐消失,重新变回铜镯模样,引来奎安与道坚的惊讶的视线。
奎安:“二师兄,你这镯子究竟是什么宝贝啊?”
真悟举起手,将这铜镯反复细看,没看出与平时什么两样,很是纳闷。
道坚:“我从小就见真悟戴着这镯子,并未见过今日这般情况。”
丘处机:“自你来道观那一日起这镯子便从未离过你,我以为与你身世有关,现在看来不只是那么简单,真悟,你且好好珍惜保管。”
真悟:“是,师父!”
这时倒在地上的刘使者发出两声咳嗽声。
丘处机:“快去看看刘使者怎么样了。”
奎安前去讲刘使者扶上床,丘处机从衣袖中掏出一个药瓶,喂他服下药丸之后不久终于迷迷糊糊醒过来。
看到眼前状况,他很快明白过来,忙从床上爬起来跪谢丘处机的救命之恩:“多谢丘神仙出手相救!”
真悟:“早跟你说绕路走,你不听,这下好了,差点把你自己的命给搭进去。”
刘仲禄一怔,急忙道歉:“是在下鲁莽了,还望各位道长恕罪。”
丘处机面色不改,却说出了让在场所有人都震惊的话:“只怕恕罪的不只是这件事吧,不知刘使者在我几人的饭菜中下迷药是什么意思?”
奎安:“什么,下迷药!”
此话一出,只见刘仲禄的脸都青了,他连忙辩解:“丘神仙可不要说笑啊,您是我们大汗邀请的贵客,我怎敢在您的饭菜之中下药。”
丘处机:“在我们与花娘都打斗期间,你们千斤不倒的蒙古士兵睡得倒是很沉。”
刘仲禄一听,:“莫非……?!”
丘处机:“不错,晚饭时,贫道趁你与花娘谈话间,将饭菜调换过,你敢不敢都已经做了,贫道劝你还是不要再狡辩的好。”
刘仲禄自知再无法隐瞒,只得承认:“是我一时糊涂,竟敢试探大汗召见的丘神仙,不知神仙法力高强,真是自讨无趣!”
道坚:“难怪我就出个门的时间,真悟与奎安都睡死过去了,原来是吃了你下的药,要不是他二人贪吃没给我留饭,今晚我们被那鬼魅吃了都不知道!”
听大师兄这么说,真悟倒是怪不好意思的:“咳咳,大师兄,你知道我和三师弟其实是为你好。”
道坚瞪了真悟一眼,真悟与奎安心虚闭嘴。
刘仲禄晓得自己理亏,只好低头认错道:“还请神仙恕罪,这全是我一人的主意,与大汗无关,我只是担心大汗不远万里所召见的人并非圣人,所以才……”
丘处机:“罢了,大汗既想召我前往西域,总不会想让贫道半路出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此后的行程你需得听从贫道的安排。”
刘仲禄连连答应:“是,全听神仙安排!”
丘处机一向仁慈待人,这件事就此作罢,待到第二天天亮时分,隔壁屋醉倒的三位蒙军大汉终于醒来,却对昨夜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真悟与奎安在检查这间客栈的时候发现了几位被花娘所抓但尚且幸存的村民,其中包括昨晚的店小二,估计是花娘留着作使唤佣人的。
丘处机也依照约定好的,根据花娘所述,命道坚几人在山谷间找到了花娘的尸骨,替她做了一场简单的法事,超度亡魂后,重新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