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结界屏障的一瞬间,真悟便感受到一股从未经历过的浓烈妖气萦绕四周,小丘明显有些不适,王重阳掏出一张符纸口中念念有词,符纸一下就燃着了,落下的灰却闪着清透的光洒在小丘身上,瞬间他的脸色转好了许多。
“妖气实在太浓,我这符顶多能撑三个时辰,抓紧行动!”
真悟点头,带上小丘跟上王重阳的步伐,霄鹏本是玄冥灯的守护者,如今丢了灯一定四处找寻,之前玄冥灯被藏于结界之中,他一定所寻无路,但此刻他三人手中持灯,再度往山顶出发,霄鹏一定会被吸引而来!这段路他们都不陌生,但麻烦的是聚集而来的众妖,很快就嗅到了人类的气息。
一袭红影从林间划过,真悟与王重阳同时提剑,他二人纷纷屏息凝视,察觉这道红影移动的身影,在红影所触到的叶片落地那一瞬,王重阳怒睁出剑,林间传出一声惨叫。
王重阳收剑,对着地上淌着鲜血的鸟怪道:“区区一只山椒鸟,竟也敢趁机造肆,我们走!”
他出剑的招式干净利落,没有一招多余的噱头,真悟心中不禁惊叹,不愧是全真剑法的创始人王重阳!小丘扯上还在发呆的真悟,追上王重阳的步伐,虽不断有妖物出现阻碍他们前进,在王重阳的保护下,他们保持着一股所向披靡之势,一路披荆斩棘而去。
然而妖怪们也丝毫没有放过他们的意思,小妖们的节节败退自然吸引了更加厉害的妖怪前来,在王重阳刚解决掉一只鼠怪后,其余鼠怪纷纷逃窜离去,正纳闷,树丛中穿出震耳欲聋之声,随即一个庞大的身影向他们突进而来,仔细一瞧,竟是一只棕熊!
王重阳敏捷地躲过这只大笨熊的重重一击,真悟见机将小丘一把揽过,抛置树上,吩咐道:“小心站稳,保护好你自己!”
这棕熊的体型比较那大兴府的黑熊精更是要庞大许多,但对付熊的经验真悟还是有的,他挑衅道:“大笨熊,看哪儿呢!”这体型庞大的妖怪力量虽强,但动作果然要迟钝许多,一个眼神交互,王重阳便明白他的意图,二人相互配合下,竟将这棕熊耍得团团转。
棕熊气急败坏:“小道士,我看你还嚣张!”语毕之际棕熊一击捶地,却见他爆发出一声怒吼,山林间顿时一阵骚动,真悟捂着耳朵强忍住这音波攻击,却见站在树干上的小丘如中箭的鸟儿般直落而下,真悟想跑上前将其借住,胸口却猛然一阵疼痛,嘴中一股腥味冒出,看来这副身子只能承受到这里,他眼睁睁看着小丘摔落地面脚下却移动不了分毫。
若说这是丘志鹏身体的极限,但王重阳却是完全不一样的修行体验,这棕熊的攻击还不曾入得了他眼!熊的全身皮毛又厚又硬,普通的攻击对他们不过如同擦伤一般无足轻重,要出击就必须击中他的致命点!真悟抬起眼,看来这棕熊完全没有要停下攻势的样子,他却突然嘴角扬起一丝笑意,下一刻,萦绕在耳边的剧痛感瞬间消失不见,却见棕熊的脖颈处被一剑刺穿,王重阳不客气地拔剑而出,棕熊便轰然倒下。
真悟顿感身上的挣脱了身体上的束缚,他急忙将小丘从地上扶起,却见他双耳流血,王重阳走来为他搭脉检查后便掏出一枚丹药给他服下,好在服下药后小丘很快便醒来。
真悟关切问道:“怎么样?”
小丘晃了晃脑袋,疑惑地看向真悟:“你说什么?”
王重阳皱眉:“他的耳朵一时受到太大冲击,大概对听力会造成一时影响,不过脉象还算稳定,若身体没其他不适,我们还是抓紧速度继续赶路。”
真悟点头:“我来背他吧。”真悟一把将小丘扛起,小丘没听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但他此刻确实浑身无力,便任由真悟背着继续前进,可真悟的内心却不似面上这般平静,若是再往后遇见更厉害的妖怪,就怕师父的身子承受伤害,在找到霄鹏之前就……他想都不敢想,只能抛开杂念继续前进。
不久后眼前出现一片枝叶残迹的丛林,这里就是昨夜真悟与霄鹏交手之处,经过这片丛林,只要踏入前方这片林地,他们就正式进入霄鹏的领地。千年雕妖果然还是不同于普通小妖,即使此刻没有玄冥灯坐镇,普通妖物也不敢靠近这片领域,看来守护玄冥灯的雕妖也是名声在外。
天色依旧凝重,在他们踏入林地之后雷声骤然落下,空中云团滚滚涌动,天空仿佛被掏了一个巨大的窟窿,黑色羽翼在云层后若隐若现,霄鹏果然现身了!
极具震慑之力的话语仿佛从传入脑中:“你们还敢回来送死!”
真悟将小丘放下,走上前大喊道:“霄大哥,我们把玄冥灯送回来了,快下来取灯吧!”
霄鹏显然没能想到,他们会将处心积虑才拿到手的玄冥灯,就这样白白送回:“玄冥灯我自然是要找回的,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何居心,只怕是不知道如何使用这等宝物,便想来同我套话吧!”
真悟他们也不指望霄鹏单凭他一句话就会相信他们,他的目的是让霄鹏取回玄冥灯,让祈丰山恢复平静的同时顺便将他四人带回现世。
“信不信由你,这是你要的玄冥灯,拿去!”王重阳没有理会霄鹏的威胁,将藏包裹之中的玄冥灯亮出,将玄冥灯如同废品一般毫不珍惜地随手抛出,霄鹏急忙掀起一阵旋风将玄冥灯旋起直上至云间,只见漆黑的云雾中瞬间被玄冥灯点亮了一片天空,这股由烛龙精元所照射出带着温度的光线,的确是玄冥灯无疑。
没想到他们真的会如此轻易就将玄冥灯交出,霄鹏着实意外:“人类,你们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王重阳:“我取灯的目的已达到,此灯既已与我无用,自然归还于你,这野狐岭妖魔纵横,祈丰山的百姓还需得玄冥灯的佑护。”
这话听起来似乎没毛病,王重阳本意就是利用解除封印后的玄冥灯,引来妖魔阻挡金兵,如今金兵已是大败,自然是要将宝灯归还,使野狐岭回归平静。霄鹏斟酌片刻,实在想不出他二人是否别有用心,一个旋身变作人形,将玄冥灯取来。
上钩了!真悟一直耐着性子等待的这一刻,霄鹏终于触碰到玄冥灯了!然而他的期望再一次落空了,周遭的景色依旧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王重阳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真悟,真悟只能尴尬摸着后脑,对他比口型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本以为霄鹏拿了灯变回离去,可没想到他却降落在他三人面前,真悟与王重阳顿感紧张,却见他突然叹了一口气:“你们以为随意取走玄冥灯,打破了烛龙所布下的结界,是只要将灯归还就能复原,这么简单的事情吗。”
王重阳:“此话何意?”
霄鹏面色沉重,似有难言之隐,不久后终于开口道:“我乃烛龙座下第一大将,他生前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类女子,并为她付出了性命,他至死都想永远守着她的尸骨,和这片土地上的人类,所作所为都不像一只上古神妖。”
真悟一脸茫然:“为何突然讲起这段往事?”
霄鹏继续道:“我答应烛龙,替他守着他的精元过了上百年的时间,从未有人从我手中得到过这灯,不仅仅是因为他们无法打败我,他们无法打败的其实是烛龙所布下的那道结界,而你们,却成功了!”
真悟惊讶看向王重阳,细想也对,那些贪恋与玄冥灯威力而来的妖魔之徒,就算打得过霄鹏,却也无法攻破烛龙的结界,因为烛龙守护的是人类,只有心怀善意的人类才能通过那道结界,而王重阳正是心怀天下的正义之士!
小丘的听力恢复了一些,他似乎还没有理解状况,继续问道:“可是这与归还玄冥灯又有何关系呢?”
王重阳接话道:“因为我打破了烛龙的结界,引来众多妖物,所以你担心,即使将玄冥灯归位后,也得不到往日的保障,对吗?”
霄鹏点头:“不错,我正是此意。”
却见王重阳回话道:“既是我打破了烛龙的结界,那便由我来助你重新复原!”
此话一出,真悟与霄鹏皆为意外,小丘却兴致高昂:“真不愧是我师父,就是厉害!”
但真悟的惊讶不同于霄鹏,他清晰记得,六十年之后的霄鹏,拜托他师父寻回玄冥灯之时,分明说过,山洞外有结界守护一事,真悟对此深信不疑。原来他此前所想的一切都错了,凭他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对过去的局势造成扭转,他不过是这段历史中的一颗砂砾,随着时间流逝,事件变迁,一同前进,只要照着既定的话本子走完这段故事,自然便能够回到现世。
霄鹏化作大鸟,载着他三人向崖壁上的山洞飞去,他们很快便抵达了山洞,这里的景象与六十年之后别无二致,这里是一切的起始,但愿也会是一切的终结。
王重阳拿着灯走进山洞内,霄鹏变作人形与他们一同进入,这个他守了数百年的地方,在烛龙死后却未曾踏入过一步,不久,真悟便见到了放置玄冥灯的灯台,此刻他才注意到,这灯台的形状,酷似一口棺木,想必这里面躺着的,就是烛龙的心上人吧。
王重阳将玄冥灯放回灯台之上,转身对霄鹏道:“虽然我不认识,也没有机会认识烛龙,但他为爱牺牲并守护一方百姓,定为他积攒不少功德,虽然你是因为他的遗愿而守护这里,但你也一样有着不小的功德。”
丘处机闻言道:“那霄大哥若是有心潜心修道,是不是就能早日脱离妖道成仙呢?”
小丘一句无心之问,霄鹏却颇为震惊,他们妖怪崇尚强大的力量,却头一回有人类告诉他潜心修道,这一刻,他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