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走过那层屏障之后见到的不仅仅是王重阳一人,镇上的所有百姓竟全部聚集在此处,结界之外的静谧无声与此刻的熙熙攘攘形成鲜明对比,一时间,真悟与小丘二人都未反应过来,却见小丘的爹丘志英从人群中冲出,一把将小丘紧紧抱住:“处机,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关湘墨也急忙从人群中跑出来,见到真悟平安无事,总算松了一口气,上前问道:“老爷,你们上哪儿去了,没事吧?”
丘志鹏的十八坊妻妾也纷纷围上前一阵嘘寒问暖,吓得真悟赶紧躲到关湘墨身后,可他身后又有人拍他肩,猛然回头,竟是王重阳!
“志鹏兄,好徒儿,你们可让大家好等了。”
见到王重阳,真悟突然失控般冲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质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丘志英赶紧跑来将真悟拦下:“三弟,有话好好所,你这是要对大恩人做什么!”
“大恩人?你们喊他什么?”
王重阳对真悟的反应没有丝毫反应,依旧保持着一贯带着风度的微笑:“没关系,的确是我骗了你,但也是我救了你们所有人。”
真悟环顾四周人群,的确,所有人都相安无事,看来他们早已得到通知并提前躲进山中避难,他们看待王重阳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意,无疑是将他视作救命恩人,可真悟却不这样认为。
他正义凌然面对王重阳,质问道:“你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到了,那些金人也是人,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卑鄙了吗!”
不等王重阳作出回应,关湘墨先是上前狠狠扇了真悟一个巴掌:“大宋衰败无能,重阳先生为了保野狐岭要塞做了多大努力!你竟然替那些金人求情,你可想过他们若是入关,被残杀的就是我们!”
王重阳作为抗金英雄,是他们全真教的骄傲,但真悟不曾料想过,他竟然为了抵抗金兵,却将恶灵妖魔唤出。也许是他们所生的时代不同,真悟无法理解,金人的命也是生命,为何就要遭受这虐杀?
更何况他知道这往后的六十年头之间,野狐岭的失守根本算不上什么,又何必执着于此,历史的变迁根本不是你一人之力所能阻挡。
王重阳收起脸上的微笑,走到真悟身前:“你不是还要同我借玄冥灯一用吗,我带你去。”
真悟诧异,对啊,玄冥灯不过是还原了一段历史的残影,那是过去,与他无关的事情,因为山下的炼狱之景象,差点把自己的正事给忘了。
没有理会众人的眼神,真悟一把将小丘带过,跟上王重阳的脚步,小丘早已对吞**元一事失去了兴趣,在他这个年纪本就容易对新鲜事物产生三分钟热度,但他不明白三叔为何如此执着于寻找这盏玄冥灯。
所有人都自觉地为他门让开道来,木屋中一道熟悉的,带着暖意的光线射出,看来至少王重阳并没有私藏的打算。他们走进屋内,木台上放置的那盏灯,果然与他在山洞中所见到的是同一盏灯,他总算可以带师父和大师兄一起回去了!
师父、大师兄和自己都在,可是霄大哥去哪儿了,若他不在场,是否会导致他一人永远被困?唉,不管了,赌一把!真悟正欲伸手取灯,却被王重阳挡住去路:“你究竟想做什么?”
“相信我,不论我做什么,都是为了大家好!”
王重阳却突然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你不是丘志鹏,对不对?”
此言一出,真悟与丘处机二人纷纷震惊,装了这么久,可千万不能在最后关头掉链子啊!真悟急忙掩饰道:“你胡说什么,我不是丘志鹏还能是谁!”
“小丘或许不知,但我想你应该察觉到,我上山取玄冥灯一事并非一人之计,你们丘家人早已知晓,志鹏兄,咱们可不是头一回碰面。”
真悟震惊,难怪山下出事后所有人能够如此迅速撤离山中是,原来是早有计划!怪不得王重阳不愿推迟偷灯计划,实在是时间紧迫。
见真悟没有回应,王重阳继续道:“且我们上一回碰面,可不是那么愉快,没想到回头你就同自己最亲近的侄儿说起我,并让他拜我为师,这可真是让我意外。”
“三叔,你快说话呀,你怎么可能不是我的三叔呢?”
这回,真悟却不再做辩解:“所以你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丘志鹏,为何不直接戳穿我?”
小丘震惊,却见王重阳平静回应:“一开始我并不十分确定,毕竟从容貌上看来,你伪装得天衣无缝,但令我感到惊讶的是,你最初不仅将我认作他人,竟还识得我全真教的符纸,那物隐符我只教了你一遍就会,让我越发好奇,你究竟什么来历!”
“所以你干脆利用我的提议,让我帮你取得玄冥灯,就算我为此送了命,反倒给你解决了一个后患,是吗?”
夹在两人对话之中的小丘终于再也无法忍受,抱着真悟又是央求又是嘶吼:“三叔,你们不要再耍我了!”
真悟转过身来,握住小丘的双肩,正色道:“虽然我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实身份,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不会加害于你。”他又回过头对王重阳道:“我并没有伪装成丘志鹏,这副身子的确就是他本人的,但这些都不重要,我来此的目的就是救你们两个出去,只要有了玄冥灯,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他说罢便一把推开小丘,越过王重阳后伸出手向前一把握住了玄冥灯,王重阳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真悟心中呐喊:马上,我就可以救你们出去了!
然而预想中的变故在这一刻却并未出现,王重阳的动作没有停滞,他依旧上前将真悟手中的玄冥灯一把夺过,厉声喝道:“你做什么!”
真悟却依旧沉浸在这状况中未能回过神来,口中喃喃:“这怎么可能,霄鹏分明说过,只要碰到这盏灯,便会被摄取心魂,为什么毫无反应!”他抬头看到王重阳正握着灯,看起来也是毫无异相,难道是他想错了,他又急忙将灯抢过塞入小丘怀中,却依旧毫无反应。
“三叔,你做什么!”丘处机一脸茫然地捧着玄冥灯。
“不对,都不对,我们三人都不是这场梦境的制造者。”那么剩下的唯一可能就只有霄鹏了!“对,我们必须去找霄鹏,只有他才能救我们出去!”
王重阳不禁皱眉,拔剑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你若是不将事情交代清楚,我是不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的!”
深吸几口气,真悟努力让自己从这个状况中冷静下来:“行,我可以告诉你我究竟是谁,但不论你信不信得过我,我都必须带走这盏灯去找霄鹏,就是那只雕妖!”
“三叔,你疯了!”
“我不是你三叔,我是你日后的弟子,道号真悟。”他掏出腰间的剑,王重阳谨慎握紧了手中的剑,却见真悟在他面前使出了一套完整的全真剑法,他脸上的神色逐渐凝重……
这一夜过得十足漫长且煎熬,天色似乎永远没有要变亮的打算,时间却在等待中不断流逝。关湘墨守在木屋前一步都不曾离开,重阳真人交代过,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她也不敢上前敲门,只是默默守着,木门却在这一刻突然打开了。
关湘墨猛然站起身,却见王重阳板着脸,手中拿着灯从屋内走出,真悟无小丘随后而出,她急忙上前关切道:“怎么这么久才出来,你要那盏灯做什么,你不是又要做什么糊涂事?”
真悟正尴尬不知如何回复,王重阳却回过身来:“夫人放心,我与志鹏兄还有一些要事处理……”
见重阳恩人这般开口,关湘墨识开道来:“即是如此,我就不多打扰了。”
见关湘墨识相走开,真悟这才松了一口气,王重阳对他二人道“论时辰,现在已是天亮时分,却不见丝毫光线,可见此刻结界外妖魔混沌,玄冥灯在此还能保众人安全,你确定真的要在这个时候带着玄冥灯出去找那只雕妖吗?”
真悟笃定:“我知道此去凶险,也可能将众人置于危难之中,但我必须这么做。”
“虽然我还是无法完全相信你所说的一切,也知道你不是我的三叔,但你屡次出手救我,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加害于我,三叔,就让我和你一起去吧!”
真悟犹豫,师父武艺全失,带在身边不仅会成为负担,更为他安全担忧,可王重阳却不这么想:“若如你所言,我们连同那只雕妖都不属于这个世界,那在我们启动玄冥灯回去的时候,我想他也应该在场才是。”
真悟略作思考便同意了他的提议:“你说的没错,事到如今,我们不能有丝毫差错,机会只有一次!”
王重阳布下的结界区域算不上大,大伙儿只能将就在草地上坐着歇息,但比起外界的混乱不堪,此处真是一片桃源之地。对于王重阳三人此时要离开,众人也是意见纷纷,尤其丘志英并不想让丘处机与他二人同行,但他一人的阻拦在此刻也是无济于事。王重阳叮嘱众人互相监督,绝对不可离开结界区域,安排妥当后,三人随即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