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莫吉骆被他派去印度河修固防线,札兰丁身边并无真正可靠的亲信,就算是在外人看来,他跟前的红人大法师厄吉特,又或者来自大雪山的神秘拜火教巫师萨尼曼特,都不是札兰丁真正能够委以信任的人。自从父王去世,曾经的一国王子流落在外,他所能依靠的,都只有自己。
札兰丁望了望天色,已经是当天的午时时分,如若他所料不错,成吉思汗此刻应当已经发现他们撤军的行动,而后必定会派蒙古骑兵迅速追来。花剌子模军已经整整走了一夜,白日里他们只稍稍休息了一会儿,担心在这种情况下被追上,只怕花剌子模军应对不及,札兰丁必须想个办法,将蒙军拖住!
札兰丁为此苦恼不已,花剌子模军也逐渐疲惫,行军速度大幅下降。但就在大军经过一处山林崎岖的隘口之时,突然有几个穆特遗留下的势力发生了一起小小的骚乱,札兰丁迅速将这群人压制,与其同时也心生出一计!
札兰丁命人将这群人并排绑在树上,并将穆特残留的势力揪出,这些人在知道穆特已被札兰丁所杀害之后,他们很快以乖顺的态度向新的君主投降,以求逃过一劫,却不料依旧被当众揪了出来。穆特原本派出支援札兰丁的军队人数约有万人,在经过几次战役之后,如今只剩下了两千人,两千人看似不多,但如今一兵一马的筹集都不容易,没有人知道札兰丁究竟想做什么。
自从昨夜那场鸿门宴过后,全军上下没有人敢质疑此时此刻的札兰丁。就算要背负骂名,但他雷霆般的手段的的确确为他解决了当下最大的危机和阻挠,并且通过这一步,将南疆一面贵族手中的势力彻彻底底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原属于穆特部下的士兵们此刻哪个不是战战兢兢,生怕札兰丁要对他们做什么,他们就算合起来有两千余人,但不可能打倒札兰丁所拥有的五万大军。
被纠集出的士兵们低着头,压着嗓音窃窃私语,就怕被听了去,一个不留神便没了性命。不过片刻之后,就见札兰丁走到人前来,他手中握有一柄精致的匕首,他毫不犹豫,打开刀鞘,将匕首刺入第一个被绑在树上的士兵,士兵身上的鲜血当即溅了一地。
在众人一片哗然下,札兰丁不言语,走到第二个士兵跟前,就当他们以为这名士兵也要落入同样的下场之时,札兰丁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背过身面向那两千余士兵沉着道:“本王原也是亡国之人,自然理解你们一夜之间丧主的心情,你们其中,应当有部分人已经想通往后该依靠谁,该怎么做,但有的人却还无法想通。”
他一面说着话,一面继续向第三、第四人走去……
“但没有想通的人,代表你们是忠诚的人,只是你们还未认清当下的情况,在原主已经丧生的情况下,再忠诚,都只是对自己的愚弄。”
“但本王并不会以此来惩戒你们,这些人,都是你们的手足同胞,你们之中,一定有认识或者与其他们交好的朋友。今日,本王不会拿他们怎样,但是,你们必须留在此处,为本王完成一件重要的任务,便能保全他们的性命,甚至得到加官进爵的机会!”
穆特所属的两千余士兵们当即炸开了锅,倒不是多想保住同伴的性命,而是一改前程的机会吸引了大部分的人,但也有部分较为冷静的人很快意识到,只怕札兰丁提出的任务,绝不会那么简单。
在众人的半期待与半不安下,札兰丁终于开口道:“本王要你们留守在这道通往南疆的隘口,阻拦蒙古大军顺利行进,只要完成这项任务,本王便将穆特所拥有的土地与财富分封于有功之人!”
场中众人哗然,穆特是南疆一带最大的富豪贵族,他所拥有的珍宝与财富几乎可以堆成一座金山,札兰丁所抛出的诱饵实在诱人,但士兵们同样晓得,要得到这笔财富与尊贵,只怕要付出血的代价。
只是札兰丁还未正式公布,他已经加封莫吉骆为新一任伽海汗,他在众军面前所说的一切,都只是空话。为的,就是让这群人心甘情愿地为他去送死。札兰丁虽这么说,但士兵们也知道,自己并无更好的选择。
但凭他们两千人,如何阻拦蒙军八万大军,一切都是空口白话,札兰丁只是想让他们去送死,以此来拖住蒙军的行军速度。如此一来,他便可带着剩下的五万大军顺利赶回印度河以南。在那里,莫吉骆已经照着札兰丁的吩咐,修筑起一道巩固的防线,就等成吉思汗前来自投罗网。
为防止这群人临阵脱逃,札兰丁再次生出一个绝妙的计谋,他打开了一个禁锢已久的木箱,其中是他特意留下用于对付成吉思汗的秘密武器。在仔细吩咐了部署作战计划,并分配了数十名亡魂甲士,用以辅助这两千余士兵之后,札兰丁在此强调,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将蒙军拖住。从木箱中得以解脱的人影,当着众将士的面誓死效忠于札兰丁。士兵们并不认识此人究竟是谁,可见他藏起被关在木箱中,身形消瘦,形容枯槁,只怕是类似于亡魂甲士一样的东西,不敢轻易骚扰。
时间仓促,札兰丁不可能为了这支有意派出赴死的队伍操心太多,在简单交代完要事过后,他匆忙带着大军继续南下,赶往印度河以南的地域。而被留下的两千余士兵,只能战战兢兢地开始执行他们的任务。
当天入夜时分,察合台所率领的轻骑队已经迅速赶到南下的隘口处,见此处山地崎岖弯绕,且草木茂盛,是个埋伏袭击的绝佳之地。察合台急忙示意众人放慢了脚步,生怕在此处遭遇了札兰丁的埋伏。
察合台深知自己的任务除了追上花剌子模军以外,最主要的是为父汗与蒙古大军探查前方任何可能存在的危险因素。他们不得不承认札兰丁的确有一些可行且有效的手段,在大蒙古帝国一派大好,所向披靡的形势下,真的组建了一支能够与蒙古大军所匹敌的军队。
骑兵们从马背上下来,开始牵着马步行,生怕马蹄奔跑的动静惊扰了山间可能存在的埋伏。他们猫着身子咱林间缓步行进,在夜色的笼罩下,茂密的丛林同样成了他们最佳的伪装。通往难免的道路被这道隘口堵死,八万大军不得不从这里通过,察合台将心比心,今日他说是札兰丁,必定会在此处设下埋伏,定能叫蒙古大军元气大伤。
察合台派出三人,另寻其他可以通往南疆的道路,而他自己则决定前去查探前方的隘口,以验证是否真的有伏兵。
月色之下,树影婆娑,鸟群停歇在树梢上,闭着眼一动不动,忽有一直瞪着眼睛的猫头鹰飞来,掠起林间一阵骚动。察合台急忙命人伏低身子,却见不久之后,山崖上果然火把攒动,正是听到动静后前来查探情况的花剌子模军!
花剌子模兵不由分说,往山林间有响动的地方放了几只空箭,以查探情况,好在除了惊动了几只夜眠中的鸟儿,并无其他动静。花剌子模兵随后离去,却并不晓得放出的箭,其中有一支正巧射中了察合台一位部下的腿部,但为了不被对方发现他们的行踪,这位小哥硬生生忍着痛,没敢发出一点声响。
等到花剌子模兵离开后,察合台几人才敢动作,急忙为受伤的士兵做了应急止血的处理,而后他们便静悄悄地退了下来,不敢再冒然前进。既然已经知道有敌军埋伏,察合台的轻骑兵断然不敢轻易冒进,他们在等待派出寻找其他出路的士兵归来,但那三人都没能带回好消息。
南下的路不是没有,但若是绕得太远,对成吉思汗而言便没有追击花剌子模军的意义,他们要的,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彻底击溃札兰丁。而此刻察合台也无法断定对方埋伏在隘口的人马究竟有多庞大,札兰丁是否在此,他所能做的,只有尽快将情况回禀父汗,并由父汗做出一个绝对正确的决策。
夜深时分,察合台又带着人想借着夜色尽量将敌军的规模摸索清楚,但碍于崎岖的山壁和敌军警惕的防守,他们几次都查探失败,只好退回等候蒙古大军的到来。
到了天色微亮的时刻,成吉思汗所率领的大军终于出现在察合台的视野当中。察合台即刻骑着马赶了过去,成吉思汗见他匆忙而来,晓得前方必定是有情况发生。
成吉思汗:“察合台我儿,前方可是有什么情况?”
察合台下马后匆忙行了个礼,便直切主题道:“父汗,前方有一处山道隘口,似有花剌子模军埋伏。”
成吉思汗:“你可确定有多少人马?”
察合台:“山势险要,树木丛生,儿臣几日试图查探都无果,只能确定的确有花剌子模兵驻守在此。儿臣也派人寻探其他出路,但都需要绕道远路,才能继续南下,若札兰丁率兵驻守于此处,我军也没有继续南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