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等人随失吉忽秃忽赶来前线之时,战场上厮杀无度的场面令巴得儿顿时胃里翻涌。两军交战已经过去了近三个时辰,如今战场上早已是尸横遍野,浓郁的血腥味弥漫于空中,挥之不去。
道坚扶了扶巴得儿,慰问道:“没事吧,如果你觉得不舒服,不必强求自己跟来。”
巴得儿不得已背过身去,就算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当他真正亲眼目睹到战争的残酷与可怕之时,仍旧无法接受这炼狱般的场面。
感觉到不适的不只是巴得儿一人,就连奎安也露出了难以忍受的神情,面对这样的情景,丘处机内心更多的则是唏嘘不已。失吉忽秃忽见他们这般模样,自己又心急赶去帮忙,便道:“各位,再往前就没有回头路了,还是考虑清楚再决定是否前往为妙,否则在场中,你一人的状态直接会影响到他人,依我愚见,还是等我见到大汗将此事回禀之后,再将各位正式待到大汗跟前。”
丘处机依旧固执地摇了摇头:“不必了,既然已经来了,贫道就没打算要袖手旁观。奎安,你留在此处陪同巴得儿,就委屈你两位师兄陪我走上一遭。”
“是,师父。”
为了体谅巴得尔的情况,奎安被留下,但打心底里而言,他也因此松了一口气,战争的场面他不是没有经历过,但今夜所见,也是他所见过最惨烈的一次,除了有几分不放心师父之外,竟有一丝逃过一劫的轻松。
成吉思汗骑着马,战场如同他翱翔的草原,任由他在此奔驰,刀起刀落之间,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逝去,但他早已对这一切感到麻木。然而就算是身经百战的他,也难免在不可预料的战场上遇到一些难以应对的意外。
一群花剌子模兵突然不知从何处组队冒了出来,趁成吉思汗不注意的时间内,将其包围,欲以此法将他拿下。此法自然是札兰丁所指示,因为带头之人正是他。想要尽快结束一场战役,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将对方的首领拿下,对于时间紧迫的札兰丁而言,成吉思汗就成了他首要的目标!
成吉思汗:“札兰丁,朕敬你是条好汉,偌大的花剌子模若没有你,早已掀不起任何风浪。但朕也要劝告你,凡事量力而行,你想要颠覆朕的统治,那只能是痴人说梦!”
札兰丁:“是不是痴人说梦,不是你说了算,国仇家恨,今日我与你一并算清楚这笔账!所有人听令,都给我上,抓住成吉思汗者,本王重重有赏!”
随着札兰丁一声令下,包围了成吉思汗的花剌子模兵们一齐冲上前来,他们一同举着长枪刺来,成吉思汗为避开攻击,不得不踏着马背腾空跃起,虽成功避开了这一击,但札兰丁正等着他落地之际,再度出击。
“成吉思汗,纳命来!”
札兰丁长刀直逼而来,成吉思汗欲将其刀面踢开,但无奈身后其他方向的长枪同样迎来,无处躲闪。正当成吉思汗以为自己难逃一劫之际,身后忽有兵器碰撞之声响起,而后一道轻盈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一位衣裾翩翩的白发老者踩着轻功,将札兰丁手中的长刀轻轻抚了开来,围攻成吉思汗的花剌子模兵被一道刺眼的强光迷了眼睛,不料包围阵在下一刻便被蒙军击溃!
成吉思汗平稳落地,来不及思考太多,重新抄起手中的弯刀,干净利落地用刀口滑过向他袭来的士兵脖颈处,再以该士兵作为挡护,成功避过了身后几道偷袭,而就在他处理这几人的时间内,其余的花剌子模军已被赶来支援的蒙军彻底瓦解击溃。
札兰丁见势不妙,对突然现身于场中的那抹飘逸的身影留下来极为深刻的印象,但他晓得阵势被破,自己毫无优势,对方身手极佳,札兰丁随即掉头向后方转去,花剌子模兵为保护自己的王,蜂拥而上。
成吉思汗借着这波骚乱,得以全身而退,他身后传来陌生的呼唤,引得他不禁好奇转过头去,只见两名少年策马而来,在他二人身侧一并而来的还有一位熟悉的身影,那正是失吉忽秃忽。成吉思汗即刻意识到,方才现身替他解围的那位,正是他等待已久的活神仙——丘处机!
银白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飘逸挥洒,其人果真如传闻所言一般仙风道骨,是位鹤发童颜的活神仙,成吉思汗嘴角不觉上扬,他表面上的神情尚且克制,内心早已是狂喜不已。
丘处机将最后几名花剌子模兵击退之后,才正式向成吉思汗所在的方向走来,而此时失吉忽秃忽也已赶到成吉思汗身旁复命:“大汗,我应大汗之命,将丘神仙请来相助!”
真悟与道坚随失吉忽秃忽一并对其行礼,丘处机信步而来,真悟与道坚走到师父的身后,丘处机才正式恭敬道:“贫道乃全真教丘处机,应大汗之命远赴西域而来,携弟子正式向大汗拜会!”
丘处机行了整整一年半的路,才终于见到成吉思汗,这位传说中的战神,在战场之上似有一道光辉,明明身上染满了鲜血,模样甚至狼狈不堪,丘处机却觉得此刻的他耀眼十分。
成吉思汗喜笑颜开,也没有在意丘处机并未对他行大礼,连忙道:“神仙远道而来,辛苦了!”他正欲多说两句,却又猛然发觉此处不是个说话的地儿,略带责备地对失吉忽秃忽道,“你怎将神仙带上战场,快护神仙回大营之中好生安排妥当!”
丘处机礼貌拒绝道:“大汗不必为我等担忧,贫道此番前来,本就是为大汗助力,岂有袖手旁观之由。”
丘处机的身手,成吉思汗自然早已看在眼中,失吉忽秃忽何尝不是没有劝阻过,但他同样深知以自己的能耐,根本无立场去担心他们的安危,便为丘处机讲话道:“大汗放心,神仙武艺高强,法术卓越,一人能敌百人,今夜正是求神仙攻破了亡魂甲士,为我等战局扳回形势。”
原来是丘处机帮他们解决了今夜最大的困扰,让这场本岌岌可危的战局有了一丝逆转的机会,成吉思汗对丘处机的能耐更加不容置疑,只是在他们谈话的短短时间内,花剌子模军依仗人多势众,不停向成吉思汗来袭。
丘处机:“大汗请放宽心,我等愿为大汗效劳!”
道坚、真悟齐声道:“我等愿为大汗效劳!”
“好!”成吉思汗满意喝道。
花剌子模军人头攒动向着他们不停涌来,真悟与大师兄同师父一齐加入这场看不到尽头的厮杀之中,他们身上的白衣很快被鲜血染红,从最初抵触的情绪中得到了释放。札兰丁想借机擒获成吉思汗,丘处机等人何尝不想趁此机会将其拿下,但自从他三人现身之后,札兰丁似是预感事情不妙,向后方转移,而花剌子模军也正是因此开始奋力最后一搏。
花剌子模军这股子不要命的玩法,使得原本英勇善战的蒙军也感到力不从心,他们人手不足以匹敌对方,只能凭仗蒙军本身的优势硬抗,但如此消耗巨大,不可能持续作战。纵使有丘处机这般厉害的人物前来相助,可就算他真如失吉忽秃忽所说,能够以一敌百,那也敌不了对方七万大军的前赴后继!
眼看师父好几次被人群围攻,真悟与道坚紧紧围护在丘处机的身旁,决不让他遭受一丝伤害,眼看失吉忽秃忽与成吉思汗等人奋战在前线的同时,他们自身也没少受伤,真悟才真正意识到,都说打仗靠谋略,可真正的战场上,所有人都是在用命去搏一场胜负。
真悟:“师父,这样下去不行,咱们的人远远不够啊!”
道坚:“你说的大家都知道,在察合台汗王的援军抵达之前,咱们就只能靠自己了!”
花剌子模军人数众多,但光凭他们的武力着实无法抵抗真悟的九齿钉耙,丘处机虽身怀绝技,但他的本事在面对活人之时,反倒发挥有限,但这并不影响他在成吉思汗心中所占有的分量,光靠他今夜解决了亡魂甲士一时,对蒙军来说已是天大的恩惠与相助。
两军交战持续了一整夜,不知不觉间,晨曦也似是被染红了鲜血一般,冉冉升起,不知道这一夜有多少人魂归长生天,而剩下的人都早已精疲力竭,但是他们依旧不敢松懈半分,因为他们一旦有了松懈之意,死神便会再下一秒将他带离人世。
然而随着朝阳一并升起的,还有蒙古大军高举的旗帜,成吉思汗暮然回首,在晨光微露的恍惚之间,看到了这场战役的希望,那正是察合台大军到来的信号!
察合台自遇见失吉忽秃忽开始,就已率领全军全速赶来,而后又接连收到来自父汗与失吉忽秃忽的信报,得知前线战况紧急,便更是马不停蹄而来,终于在天亮时分,顺利抵达成吉思汗大营。而此时两军交战已久,蒙军正是疲惫不堪之际,急需他的支援!
看到自己爱子手握蒙军大旗,率三万大军赶来支援这场战役,成吉思汗更是胜券在握,他大声号令道:“朕勇敢的将士们,我们的援兵来了,你们大胆地冲杀,给朕将这群反贼逆党给灭了!”
“呵呼!呵呼!……”
就连丘处机也被这股滔天气势所感染,真悟与道坚更是情不自禁同他们一起高声呼喊,一时间,蒙军的气势大涨!
莫吉骆第一时间发觉形势不妙,他急忙从战前退出,寻找札兰丁的身影。
莫吉骆:“大王!敌方援军已到,我军形势不妙啊!”
札兰丁身处高处,自然已看到了浩荡的察合台大军,他不由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这一夜的突袭计划,从亡魂甲士被攻破开始,一切走向变得十分不明朗,难道自己的军队就真的无法与蒙军所匹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