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处机震惊的同时,仍旧快速理清了其中的原委:“不瞒各位,这个叫做‘札兰丁’的青年,身份不简单,他本是花拉子模国的王子,在蒙古军彻底捣毁消灭了花拉子模国之后,他流落在外,可就在近一年时间内,他的势力迅速增长,甚至就在几个月前打败了铁木真麾下一名猛将,自此声名大噪。”
真悟而后补充道:“原来此人能够在短时间内重整旗鼓,是因为你们拜火教的禁术!”
巴得尔与大长老并不知晓外界风云变幻的战况,但是听他们这样一说,心中大抵有数。
巴得尔:“没想到此人竟有如此来历,那这般说来,想要找到他并非难事?”
丘处机:“据我等所知,札兰丁如今正身处八鲁湾一带,我等随后还要前往与铁木真相汇,两军之间,必有一战。”
说到打仗,巴得尔不由紧锁了眉头:“其实有一事先前没来得及同各位讲清楚,被札兰丁所偷走石书上,记载的禁术是有关锻造一种特殊的金属物质,由这种金属物所打造的容器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能够装下人的魂魄。”
“装下人的魂魄?”巴得尔这么一提点,真悟似乎想起了什么,连忙追问道,“那可是一种黑到纯粹,光滑到发亮的金属?”
巴得尔对真悟的发问很是惊讶:“正是,你是如何得知,莫非你见过?”
真悟看向道坚,能够装下魂魄的金属,他还真的见过!
真悟:“大师兄,是丁扎纳拉!我们离开撒马尔罕城的时候曾将此人装箱带出,当时抓捕他之时,曾与一具通体黝黑的盔甲死士交过手。但昨夜的情形实在太过危急,我们竟把他给忘了!”
真悟这么一提点,道坚也即刻记了起来:“不错,我记得那东西邪乎得很,他花拉子模国的余党不错,所以他能知晓此术也是受到了扎兰丁的启发不成?”
真悟:“可昨夜我们将他留在了雪地之中,如今只怕是……若他还活着,我们定能从他口中套出一二!”
昨夜千军万马般的妖邪汹涌来袭,他们哪里还顾得上丁扎纳拉的安危,只是如今也不可能为了他再度回去,那样所要面对的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道坚:“若他还在,我们自然是要问的,只是如今他只怕已经……”
丁扎纳拉的下场不言而喻,丘处机微微叹息,但事实无法挽回,他几人感叹之际,却并不知晓那一夜突发的变故,其实是由丁扎纳拉引起。他早已是个半人半妖的状态,正是他自身所散发的怨念吸引了妖物与游魂,夜里才会出现那么大的变故,而丁扎纳拉的下落自然是被自己的怨念所禁锢,成了那百万游魂中的一员,只是这些,真悟他们已无从得知。
真悟:“那便不提他吧,既然我们有了札兰丁的线索,也就是说只要从他手中将石书重新夺回,就有办法重新封印地脉,对吧?”
巴得尔沉思片刻,点了点头:“从道理上来说,应当是这样没错。”
真悟:“师父,那我们便出发找他去,如今铁木真要同他决一死战,他的手中若是握有那些不死之士,只怕对大汗十分不利!”
真悟说到了一处关键点,巴得尔同样应和道:“没错,我想说的正是这个亡魂甲士,若是札兰丁将其大规模运用于战场上,只怕你方形势不妙!”
丘处机的心思转了几个弯,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妙,他西行而来,本以为是铁木真大杀四方,导致此地怨魂太重,引发地脉妖气泄露,遂想前来阻止铁木真继续征战的行为,如今真相大白,问题的根源出在札兰丁此人的身上,铁木真若是败在他的手下,届时炼造亡魂甲士会牵扯到更多生人被剥离魂魄,生魂禁于铠甲之中,怨气更深,永世不得超生,这对人界将是一场极大的浩劫!
想到这里,丘处机再也坐不住,他当下便作出决定:“道坚、真悟,你们听着,我等西行远道而来只为制止地脉之下妖邪之气外泄的危机,大汗对我等一路多加照顾,如今他只怕有为难,我们不能坐视不管,且大汗现下的敌人正是解决地脉危机的关键,我们必须尽快赶往与大汗汇合,将此事如实禀告,才能借大汗之力,抓获札兰丁,将石书夺回!”
“是,师父!”
聊到这里,他们此后的计划已经彻底明了,巴得尔将丘处机的话翻译给大长老,老人家在深思熟虑之后,终于从他的位置上站了起来,丘处机见他向自己走来,急忙起身,却见老人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丘处机的手,丘处机虽听不懂波斯语,却在这一刻仿佛理解了老人想要传达的意思,一向沉稳的他,在此刻竟感受到了几分内心的澎湃之情。
巴得尔却突然开口道:“丘道长,既然你们决定要前去寻找札兰丁,不如将我也带上吧!”
宁骨朵一听,急忙起身:“哥哥!你要出去?!”
宁骨朵急忙将巴得尔欲离开本族的事情解释给他俩的爹娘,一直安静守在一旁静听的妇人猛然直起了身子,紧紧抓着巴得尔的手,激动地讲了一通。
儿欲远行,做母亲的自然不舍,更何况是他们避世百年之久的隐世一族,对他们来说外出本身就需要极大的勇气。妇人同巴得尔拉拉扯扯了许久,一直座靠在床榻上的老父亲终于开了口,他简短且低沉的几句话,成功使巴得尔的母亲与妹妹冷静了下来。
而后大长老同他娘亲与妹妹又说了什么,宁骨朵的脑袋都快耷拉下来,似是征得了他爹娘的同意之后,巴得尔这才重新开口请求道:“丘道长,此事是由我族疏忽大意引起,我们本就不该置身事外,如今既然知道了解决的法子,我更加不能坐视不管,恳请道长应允,带上我一同前往,将此事了结!还有当日逃出的那个叛徒,我也势必要将他带回,给所有人赎罪!”
道坚与真悟对他的印象都不错,而此事正如他所言,是由于拜火教的疏忽造成,道坚替他言语道:“师父,既然札兰丁盗取了拜火教的秘术,他的身边必定跟随着当初叛变他们的那个青年,我们不妨将巴得尔带上,如此一来,兴许能找到轻松化解亡魂甲士的办法,帮大汗彻底击垮他们。”
丘处机真诚地看向巴得尔:“年轻人,你可考虑清楚了,我们要去面对的事情,绝非儿戏,你若只是抱着好奇外界的心态加入我们,只怕没有好下场,这一路,艰难险阻,无时无刻都要提防,我等虽有些本事,却也不能保证定能护你周全。”
巴得尔却始终坚定道:“道长请放心,我有此想法绝不是一时冲动,此事一日得不到解决,我便心焦一日,与其坐以待毙,不如趁此次机会行动起来,只有如此,才对得起咱们的列祖列宗啊!”
听到他这番话,丘处机终于点头道:“好,你既有此决心,我便成全你。”而后他又转身面对大长老与巴得尔的两位爹娘,诚恳道,“几位请放心,贫道既答应了他的请求,在往后的路途中自会对他多加照顾,虽无法保证他定能够全然归来,但贫道一定竭尽所能护他周全!”
宁骨朵将丘处机的话语翻译给几位长辈听,巴得尔的爹娘皆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但即便丘处机承诺,他们对巴得尔往后未知的旅途依旧充满了担忧。
巴得尔的决定看似仓促,实际上却是在他心中酝酿已久的计划,只是出于对现实的考虑,迟迟未能实现,如今从三位道长口中得知外界的形势走向,又有了明确的计划,他再也按讷不住心中的想法,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成功解决此事!
巴得尔:“既然定下了,此事事不宜迟,我这就去收拾行李,随后同你们一块儿离开!”
宁骨朵一听,可不乐意了:“哥哥你这就要走吗,太仓促了些吧,不如,不如明天,我和阿嫲多给你烙几张饼,让你在路上带着,别饿了肚子……不然,我也同你一起前往,这样我就能在路上给你烙饼吃了,好不好?”
见宁骨朵慌张的模样,巴得尔眼中又多了一丝不舍,但他还是坚决地拒绝了宁骨朵的请求:“朵儿,不要胡闹,哥哥此趟前往是去办正事的,我走了以后,阿爸和阿嫲的身体不好,你要留下替我好好照顾他们,你是一个乖巧能干的好女孩儿,哥哥可就只能指望你了,知道吗?”
“可是……”巴得尔的话戳中了宁骨朵的软肋,他们的阿爸腿脚不便,只能终日躺靠在床上,阿嫲也已不年轻,身子骨不如从前,若是丢下她一人,只怕负担过重,宁骨朵思前想后,最终之好点头答应,“那好,我听哥哥的话,一定好好照顾阿爸与阿嫲,我们一起等你回来,所以哥哥,你一定要平安归来,好吗?”
巴得尔欣慰地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好,我答应你,一定回来。”
他们几人谈话间,时间正在逐渐流逝,考虑到雪地之中的将士们,丘处机不欲再多加停留,巴得尔也开始迅速收拾行李,他一个糙爷们儿,平日里过得也不大讲究,要带的东西更是不多,等到他收拾完行李赶到结界的出口处之时,族人们答应资助士兵们的用物也已经准备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