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道坚只好道,“要是身子不舒服,便回去歇歇,若觉得哪里不对劲,尽管来找我们,师父会为你诊治的。”
士兵有些受宠若惊,连忙谢道:“多谢道长们体恤,我没什么事,已经感觉好多了。”
说了几句话,士兵的头脑逐渐恢复清醒,身子也利落了许多,他又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语,便匆匆离去。
真悟:“师父,看来田大人并没有传唤你商谈要事,咱们先回去吧,今夜我们三人轮流守夜,定不会再给那家伙任何可乘之机。”
丘处机点了点头,三人便护着师父回到了他们自己的营帐。
查干巴拉与奎安正在帐外烤火,没想到刚离开的几人才这么会儿功夫就回来了,且一个个脸色都不大好看,查干巴拉即刻起立:“怎么这么快回来了,出什么事了吗?”
真悟:“没什么大事,就是刚刚得知了刘使者的下落。”
查干巴拉与巴图一听,瞪大了双眼!
巴图:“什么!你们知道刘使者的下落了?他在哪,他还好吗,是田大人找到他的吗?”
见他二人激动的模样,道坚连忙制止道:“你们不要急,且听我说来。”
道坚将师父先前的遭遇同他二人讲述了一番,在知晓整件事情的经过之后,查干巴拉的心情变得更加复杂了:“所以,你是说,刘使者如今正身处八鲁湾?”
道坚点了点头:“对方既然找上门来,将此消息知会与我们,那边不会有错。”
真悟又补充道:“庆幸的是,对方既然愿意将刘使者作为人质留在身边,那么刘使者一时半会儿内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真悟所言不错,大伙儿纷纷点头,奎安又道:“既然知道刘使者人在八鲁湾,那我们尽早去救人不就是了,查干巴拉,你可知八鲁湾是个什么地方?”
“八鲁湾?那个地方不是临近伽色尼王朝与印度国北部附近,刘使者怎么会被带到那个地方去?”从先前震惊的情绪中缓过神来,查干巴拉后知后觉,发现了其中几分诡异。
查干巴拉:“如今大汗正在追击花拉子模国的王子札兰丁,听闻他们的动向正处于此,神仙,您看此事是否有有所联系?”
丘处机沉思片刻,终究还是摇头道:“光凭猜测我们无法断定,可能只是巧合,但若真如你所想,这件事情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许多,且这不是光凭我们几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巴图:“那,那怎么办,我们解决不了的话,刘使者难道就没救了吗?”
丘处机却道:“不,我们解决不了的问题,但有人能够解决。”
巴图急忙追问:“谁?”
丘处机郑重道:“孛儿只斤·铁木真。”
巴图与查干巴拉同声道:“大汗?!”
丘处机微笑着点头:“不错,正是大汗!”
巴图与查干巴拉面面相觑,道坚与真悟的眼神也变得更深,依照师父所言,与查干巴拉所设想的情况,此事牵涉重大。
丘处机:“不过,这只是一种可能。我西行的目的是为阻止地脉尽头的妖邪之气渗透至凡间,对方既然引我去往,那么我要找的尽头定是在那里。而大汗的行踪在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这不是巧合,而是天意!”
……
次日天明时分,丘处机依照前一日与田镇海定下的约定,早早来到了田镇海所驻的营帐前,同守门的士兵通禀之后,顺利进入了田镇海的帐内,丘处机独自入帐,他的三位弟子以及两位护卫皆在帐外等候。
没想到丘处机来得比想象中的还要早,当他进入帐中之时,田镇海刚穿戴好衣裳:“丘神仙,您可是想好了?”
田镇海一面由人服侍着洗漱,一面同丘处机对话,全然不把对方当成外人。
丘处机:“想好了,我等愿与大人同行,继续前往印度,尽快与大汗汇合。”
“哦?”田镇海对丘处机的回答颇为意外,“神仙确定不留人在此,继续搜寻刘使者的去向吗?”
丘处机:“不必了,刘使者他已经不在这里,前往印度,也是为找到他。”
不明情况的田镇海对丘处机的话语感到有些费解:“神仙的意思是说,刘使者他身在印度?”
考虑到对方一时半会儿之间可能无法理解自己西行的真正目的,只好掩饰道:“昨夜贫道施展术法追踪刘使者的下落,得知他正身处八鲁湾附近,正是大汗现如今所前行的方向,遂欲与大人同行,尽早赶至,将其救出。”
刘仲禄被飞鹰带走,没想到短短几日内便到了八鲁湾附近,但田镇海对丘处机的术法不疑有他,他推开侍从递来的面盆,转身对丘处机道:“神仙既已确定了刘大人的行踪,愿与我等同行,那是再好不过的了,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丘处机:“那么往后的行程,我等叨扰了。”
田镇海摆摆手:“哪里的话,神仙太客气了。”
当丘处机走出营帐外的时候,营地里已经多了许多来来往往的士兵们,他们已经开始这一天的忙碌。道坚走上前来:“师父,谈得如何?”
丘处机道:“同我们商量的一样,田大人同意带我们一同上路。”
事情的结果在预想之中,但大伙儿还是由衷感到开心,主要还是因为先前最大的矛盾已经得到化解,既然拯救刘使者与前往同大汗汇合这两件事并不冲突,每个人都充满了干劲!
巴图:“太好了,我这就回去收拾营帐,看他们的速度,不出半个时辰便能启程上路,我们可不能掉队!”
奎安:“我也来帮忙!”
真悟:“还有我!”
看到他们充满活力的模样,心事重重的丘处机难得露出了一丝微笑,这是自刘仲禄出事以来,第一次感到由衷的欣慰。自己所珍视的这些人还在自己身边,虽然不知道前方的道路究竟有多难,但至少在这一刻,想要享受一下当下的愉悦。
跟随田镇海所率领的队伍同行的日子里,日子过得平静,时间也流逝地飞快。大概是因为当日在营帐中所见到的那张鬼脸,对方知晓就算使些小招数也无法对丘处机等人造成致命的伤害,双方便默认为彼此之间达成了一种默契,不到最终会面之时,不再给彼此找磕绊。
近三百人的队伍,行走起来的速度虽比不上七人的小队,但大体上也并不拖沓,若不是他们搬运着大量军用物资,估摸还能再加快一倍。
但跟着军队行走也是有其他好处的,至少查干巴拉不用担心前方的道路是否顺畅,巴图也不必担忧配备的物资是否够用,甚至在这些行军的日子里,丘处机先前所受的内伤也得到了充足的疗养。有时路径城镇或村落之时,还能吃上几顿牛羊肉,可谓是过得十分舒坦。
沿途的风光景色不断在变换,如今他们所见到的美景与两个月前所见的又产生了巨大的变化,但这里的女人和回族的女人一样,拥有着深邃的大眼眸。即使她们用美丽的头巾藏起了长长的秀发,只露出一张脸蛋,却更加凸显出她们精致的五官,一颦一笑之间,尽是眸盈秋水,泪湿春罗。
此处信奉回教的信徒众多,丘处机对于印度传入中原的佛教的了解颇有心得,但对于回教的理解就有些生疏了。若是以往,他必定会抱着学习的心态,想同当地教徒深入交谈并学习,但如今的形势并不允许他这么做。
一来他们跟着田镇海的军队行走,每个人都严格按照军规行动,不可因私人缘由造成滞后,再来他们心急早日抵达目的地,早日将刘仲禄从对方手中救出。时至今日,他们连自己最重要面对的敌人究竟是谁都还不清楚,哪里会有闲情去打探风土人情。
他们紧赶慢赶,一连走了二十来天的路程,此时,距离田镇海此趟的目的地——撒马尔罕已经不远了。
撒马尔罕曾经是花拉子模国的国都,这里有着最肥沃的土地,曾是一处繁华美丽的都城,十余万户人口聚居于此,他们拥有被称作“白金”的优质棉花,在丝绸之路上星光熠熠。
这里的国民曾高歌赞扬他们的首都:假如说人间有一座乐园,那乐园就是撒马尔罕。它的石头是珍珠,它的泥土是麝香,它的雨水就是美酒……
只可惜,曾经的一切美好,在战争中都化作了灰烬。
撒马尔罕做了一场人间美梦,花拉子模国的国民们在梦中高歌酣畅,却终结于无情冷血的刀枪之下。
一个富饶的国家没有强大的兵力,势必会成为其他民族所觊觎的一块肥肉,纵使是大宋也没能逃过这般命运,更何况一个小小的花拉子模国。
可怜花拉子模国的国王阿拉丁·穆罕默德,是个胆小的国王,即便撒马尔罕人修建了四五道环形堡垒,又挖深了护城河,再加高了城墙,做足了充分的应战准备,却在面对成吉思汗几十万的人马之时,怯懦的穆罕默德却选择了逃亡,他抛弃了自己的子民,将这些爱戴着他的人们推入了绝望的深渊……
夜间篝火正旺,丘处机几人同田镇海一同享用着他所珍藏了一路的美酒,这酒是由火州采摘的葡萄所酿造,紫红色的液体流淌在杯中,在火光的映衬下,甜美的汁液显得格外诱人。
田镇海正在同他们讲述当日成吉思汗攻打撒马尔罕城之时的英勇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