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报的使者在听到田镇海称呼眼前人为“丘神仙”后,稍加思索便能知晓对方的身份,且看田镇海的态度,便知晓大人对这位神仙并不多加防备,他便放心开口道:“当日,我等奉大人之命,沿伊犁河河道绕路护送物资前往大汗营地,因路途遥远,消息传输不便,当我们赶到旧址之时,才得知大汗已经带着军队前往印度。”
田镇海:“印度?大王说过会在此等候丘神仙,为何会突然前往印度,可是战况有变?”
田镇海毕竟在成吉思汗身边待了多年,以他的了解,除非是紧急的战况,否则其他事项是不可能如此惊动他,果不其然,使者点了点头,继续道:“大人猜得不错,两月前,花剌子模苏丹摩诃末的儿子札兰丁,所组织的军队在喀布尔以北的八鲁湾,打败了失吉忽突忽率领的四万蒙古骑兵。”
“战斗捷报很快传遍了花剌子模国,于是花拉子模原被我方占领的城市纷纷响应,大有力挽狂澜之势,大汗为此大为震怒,遂出兵追击札兰丁,欲将其军队彻底剿灭!”
关于札兰丁打败失吉忽突忽的消息,由于前段时间伊犁河水患肆虐,城内外消息封锁严闭,田镇海也是近日才知晓的,不得不说,此事确实出人意料之外。
田镇海:“没想到此事竟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苏丹摩诃末的儿子倒是有几分真本事,竟能叫大汗如此大动干戈!”
而丘处机等人早在阿里马城便知晓了这件大事,毕竟当日,他们被察合台关进地下密室之时,对方用的正是这个理由,现下看来,庆格尔泰当时随口捏造的理由,竟还真是有理有据,也难怪刘仲禄当初那么轻易就信了他的胡话。
而光从此事来看,成吉思汗这几年来可谓是战无不胜,所以当这次战役的消息传来之时,不少人感到诧异的同时,也对这位花拉子模国的亡国王子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
使者简单的几句话语,将事情前后交代得颇为清楚,剩下的他不必再多言,田镇海与丘处机皆已掌握了大体的形势,以及丘处机匆忙出兵的缘由。不过比起风云变幻的局势来,他们当前正面临一个紧急的问题。
丘处机:“镇海公,既然大王已离开大营,前往印度,那我们接下来的行程,你看……”
田镇海看到丘处机略微为难的神色,忽然想到他们此前所商定的决策,那便是待见到大汗之后,便请大王出兵相助搜救刘使者一事,可如今成吉思汗已不在原来的大营,他们若是贸然离开此地,就等于是放弃救援刘仲禄。
田镇海考虑再三,终究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只好道:“此事太过突然,神仙请恕在下暂时还拿不定主意,只是前方若已开战,在下此趟要运输的物品之中,有大部分是此前大汗曾要求的火炮等器物,在下必须尽快送往战地,否则……”
军粮对前方冲锋陷阵的军队来说,举足轻重,丘处机理解田镇海当下的为难,他只好开口道:“大人既然还未考虑详细,那么此事,我们明日再议,我等几人不急这一时。”
丘处机这么说,想必是他自己也还未拿定主意,所以想回去同其余几人共同商量,田镇海点头允诺道:“也好,此事,我们明日一早出发前在做定夺。”他说罢,又转过头对身前的使者道:“现下时候不早,若无其他事情,你们也都退下吧。”
“是,大人。”
使者起身离去,丘处机也带着他的徒儿们暂时离开,同行的士兵们还在忙着驻扎营帐以及今天的晚餐,此时的他们还并不知晓,他们才出发的第一天,此趟行程的目的地即将面临重大改变。
丘处机等人今夜所住的营帐,已经在士兵的帮助下搭建了七七八八,查干巴拉与巴图接手之后,半刻钟不到的时间便顺利完成了这项工作。
此时,夜色如期降临,营地里也生起了火,真悟他们是第一次与两三百人的队伍同行,当营地里四出的火光被点亮之后,有种将整片丛林照亮的错觉。
真悟跟着巴图找到了发放晚饭的士兵,取了他们的馕饼与酒水回来,大伙儿围着篝火简单用了餐,这是出行的第一天,大家都能喝上几口酒水,算是不错的待遇。丘处机他们的马车中还有此前配备的一些口粮,比起士兵们所食的馕饼要美味些,但他们并不想这么做,既然身处大环境中,就应该随遇而安,而更重要的原因是,大伙儿此刻都食之无味。
在听到成吉思汗已经离开大营的消息之后,大家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查干巴拉忍不住问道:“神仙,您究竟作何打算,您放心说,我与巴图二人有职责在身,不论您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我们都一定会支持您的抉择!”
“谢谢你,查干巴拉。”丘处机放下手中的饼,回了他一个浅浅的微笑,“虽然我们未曾说明,但相比你们早已知道,我们答应大汗前往西域,其实是另有目的,且这个目的,在近期显得尤为紧要。”
查干巴拉想了想:“神仙说的可是当日出现在阿里马城王宫之中的那位?”
丘处机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我们未曾与你二人说明,此番,刘使者被抓走,只怕与此事也脱不了干系。”
听丘处机这么一解释,查干巴拉这才猛然回想起当日之事,前后发生的事情这样一连接,确实正如丘处机所言。
“那神仙的意思是……”
“丘神仙,田大人喊您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谈。”查干巴拉正欲继续追问丘处机的态度,却被一位前来传话的小兵忽然打断。
丘处机放下手中的馕饼,道:“知道了,你回去告诉大人,贫道随后就来。”
丘处机嘴上虽应着,却并没有即刻起身,他还想将话题与查干巴拉说清楚,再随后前往,可这名小兵却并没有离开的意思,他依旧立于原地,对丘处机催促道:“大人说了是要紧的事,请您尽快前来,大人还说了,让您单独来。”
“单独来?大人可是有说是什么事情?”道坚很是诧异,田镇海与师父的对话从来都是当着大家的面,且师父有什么事情根本不会对他们隐瞒,田镇海让人如此传话,究竟是何意?
小兵却不屑地撇撇嘴:“那我哪里知道,大人让你去,你就去呗!”
对于这名小兵的无理,丘处机颇为意外,但他并不想同对方计较这点小事,便只好起身道:“我这就随你前往。”
见丘处机终于同意,该士兵这才敛起神色,颇为得意地看了道坚一眼,随后没有理睬道坚微怒的眼神,大步向前走去。
丘处机对道坚摇了摇头:“没事,为师很快就回来。”他随后跟了上士兵的步伐。
知道丘处机在身后跟来,该士兵逐渐放慢了脚下的步伐,丘处机不欲同他多言,安静地走在身后,从他们的驻地距离田镇海的帐篷并不远,且营地里到处都有正在喝酒聊天的士兵,本该是热闹的场景,可此刻他二人所走的路却不知为何,异常的安静且幽暗。
敏锐如丘处机,他很快嗅出了一丝诡异的气氛,当身前那名士兵猛然转身突袭之际,他当即掏出怀中的照心镜,对准了对方,瞬间将其动作封锁。
丘处机:“太上老君教我杀鬼,与我神方,急急如律令,邪灵退散!”
该士兵忽地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吼叫声,一阵黑雾随即从他体内散出,正如当日在察合台王宫中所发生的一样,但不同的是,此次附体的邪灵并未直接散去,反倒是化作了一张鬼影般的人脸,张着血盆大口,正视着丘处机。
丘处机并未料到该邪灵竟能化成如此形态,正欲加强照心镜的威力,将其彻底驱散之时,却闻那张鬼脸开了口,道:“丘老道儿,本王知晓你非凡人,到八鲁湾来,你要找的人在此。”
“师父!”道坚不放心丘处机一人前往,自师父离开后他便同两位师弟悄悄跟随前来,没想到真的被他们撞见了这场意外!
道坚三人赶到丘处机身前,而鬼脸黑影在语闭之时,便化作黑风散去,丘处机仍立于原地,对方才所发生的事情令他有几分措手不及。
八鲁湾?他对西域的地名名不熟悉,对方所提及的地址他一时想不起究竟是什么地方,但既然对方提及此地名,他便不得不在意。
见黑影消失,道坚急忙回过身来:“师父,您没事吧?”
丘处机摆了摆手:“为师无事。”
真悟:“师父,方才究竟是怎么回事,那道黑影莫非是……”
不待奎安真悟问完,奎安难得灵光乍现,大喊道:“啊!二师兄你是说,那黑影就是我们要找的真相吗?那他说师父要找的人,岂不正是刘使者!”
丘处机沉默地点了点头,三人沉默之时,倒在地上的士兵有了醒来的动静,只见他眯着眼睛,糊涂道:“我怎么会躺在地上?”
士兵揉了揉双眼,看清了眼前人:“丘神仙?我,我这是怎么了?”
他毕竟是被那位附过身的人,道坚尝试从他嘴中套出一二:“小兄弟,我们方才路经此地,发现你倒在地上,可是身体有恙?你可还记得,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
士兵在道坚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他尝试着回想之前的事情,但只觉得大脑一片混沌,什么事情都记不起来,他只好摇头道:“我只记得自己被派出去找柴火,然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