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里坤看了一眼真悟的眼色,真悟别过头来笑道:“吃吧,这回放过你,不过既然被我看到了,那我也是共犯,所以你要给我也留一块,这样我才好帮你们保密。”
“是,大哥!”见真悟不再强迫他将辛苦偷来的馕饼归还,巴里坤笑开了花,他撕下大半块的饼递给真悟,嘴里一面嚼着,一面忍不住好奇地问,“不过大哥,其实从刚才起,我就有件事情很想问你。”
“什么事,你说吧。”真悟装作镇定地嚼着口中的馕饼,尽量不在这俩小孩面前显露出自己饥饿的真相。
“大哥你不是大王的贵客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还,还跟我们讨吃的呢?”巴里坤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将心中的困惑说出。
没想到极力掩饰的窘境还是被这小屁孩给看穿了,真悟差点没呛到,他急忙敲了敲胸口,将卡在咽喉处的饼块咽了下去,这才深吸了口气,道:“没想到被你给发现了嘛。”
巴里坤安静地咬了一口手中的馕饼,没有继续解释真悟的吃相看起来像是饿了三天的样子。
真悟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其实,我遇到了点麻烦,暂时还没想到解决的对策,不过没关系,应该很快就会有办法的。只是,在那之前,我能不能……”
“大哥哥是遇到了麻烦,没有去处了吗?那正好,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去呀,哥哥,你说好不好?”莎莉开朗地笑道。
真悟对巴里坤有救命之恩,他自然一口答应:“嗯!既然大哥你遇到了麻烦,小弟我自然鼎力相助,需要什么,尽管问我便是了!”
见巴里坤这个小屁孩,这副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样,真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巴里坤见他笑,连忙不服气道:“你笑什么,我说真的,这片区域,我就是老大,大伙儿都听我的!”
真悟虎摸了一把他的小圆脑袋,笑道:“你?还老大?真的假的嘛,我只要求今晚有个去处就行,其他的你就别瞎扯淡了。”
莎莉却并没有反驳巴里坤的说法,反而面向真悟,对他解释道:“哥哥没有吹牛,他真的是老大哦。”
“嗯?”真悟停止了笑容,对他二人的话语有些不明所以。
莎莉笑着拉起他的手:“大哥哥你跟我们来!”
莎莉与巴里坤带着真悟往漆黑的巷道深处跑去,仅隔了几面墙的距离,出现在真悟面前的光景同城中繁华的面貌有着极大的区别,天色不知在何时转为暮色,在黑暗中,十几双明亮的眼睛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投来了目光。
“老大,你回来啦!”
“莎莉,你什么时候跑出去了!老大,我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溜走的啊!”
“老大,老大……”
孩童们稚嫩的声音不断传来,在不经意间,真悟的脚下已经被这群孩子所包围,他诧异地看向巴里坤,巴里坤微笑着耸了耸肩:“看,我没骗你吧。”
没想到自己随手救下的这个小孩,竟还真是当地流浪孩中的孩子王,真悟的心中忽然被点亮了一盏明灯,他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看向巴里坤:“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能耐,我突然想到一个给你报恩的好机会,怎样,你要不要试试?”
孩子们纷纷歪着脖子,疑惑地看着真悟,异口同声道:“报恩?”
巴里坤虽然是个孤儿,但自小从街头长大的他,最看重的便是朋友之间的义气,当日他差点落入侍卫长手中,得真悟出手相助,今日他既要求自己报恩,他自然在所不辞。
巴里坤:“大哥要我如何做,尽管吩咐,还有你们,都要听我大哥的指挥,知道了嘛!”
孩子们虽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们,接下来他们要玩一场盛大的游戏,他们纷纷举手高喊道:“是,老大!”
巴里坤带真悟向里屋走去,与这群孩子们所居住的房子,早已破败到无法正常遮风避雨,屋顶上的漏洞被他们用干草随意盖上。
他们个个都长得面黄肌瘦,伸出手的胳膊细到令真悟感到心疼,没想到在繁华的阿里马城也会有这样的景象,倒不是怪察合台治国不当,只是这动乱的年间,总会有这样的孤儿们,他们艰难地夹缝生存,但也能够抱团取暖。
他们在干草堆之间坐下,一个男孩正在给屋中的火堆添加柴火,因为他们身上的衣物穿得十分单薄,便将火堆烧得旺盛,用以抵御这漫长的寒夜。
“大哥,你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巴里坤坐在一块木墩上,挺直了身子,这样就比其他孩子们高出了一截,颇有些领袖风范。
真悟用手托着下巴略沉思了一会儿,看向巴里坤,此刻旺盛的火光将他的五官找得清晰明亮,虽然脸上脏兮兮的,但也看得出巴里坤是个大眼睛漂亮的男孩子,这点与莎莉倒是有几分相似。
真悟:“其实,我需要帮忙的事情,是有一定风险的,你们若是不愿意,现在可以即刻退出,但若一旦加入了,那就绝无后悔的选择,且你们必须答应我,今日我告诉你们的事情,在往后不可再用,更不能告诉其他人,明白吗?”
孩子们毕竟年纪尚幼,面对真悟忽然这么严肃的话题,有些接不上来,但巴里坤却在片刻的思考之后,一口应下:“大哥你放心,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就算有风险,我们也没在怕的!”
“对,我们不怕!”孩子们纷纷应和道。
真悟对他们的态度感到十分满意,但另一方面,也是对孩子们安危的担忧,不过,他也是在赌,赌察合台不会对自己的子民下手,更不会对这些无辜的孩子下手!
……
在真悟成功逃离石室之后,丘处机他们静心等待救援,可他们还没能等到真悟回来,却先等到了庆格尔泰。
他们之间本隔着一扇石门,庆格尔泰不愿为他们开门,自然也无法知晓真悟已经逃离的实情,可他们不再像之前那样祈求开门的态度引起了庆格尔泰的怀疑,他向石室内投入了迷魂药,在确认众人昏迷之后打开了石室,数一数人数,果然少了一人!
当丘处机他们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不在原来的石室之内,却依旧被禁锢在一处无处逃生的屋内,庆格尔泰依旧说着蹩脚的谎话,说是战况紧急,大王命人将他们转移至其他安全的地方,并依旧要求他们说出能够让这场战役反败为胜的秘诀,丘处机一并拒绝。
他的态度最终耗尽了察合台的耐性,丘处机也终于等到了他亲自露面。
在察合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一刻起,就算不用真悟回头跟他们解释,大伙儿也都彻底明白真相究竟是怎么回事。当然,在他们其中,面对这样的真相,最为震惊的,终究还是刘仲禄。
刘仲禄:“大,大王?”他的语气中仍带着几分不敢确信。
然而准备露面的察合台早已做好撕破脸皮的准备,面对刘仲禄的态度,他也没有丝毫懊恼的情绪:“刘使者、丘神仙,将你们关押于此并非本王的本意,但本王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事已至此,本王还是奉劝各位,老老实实将全真教的功法秘籍交出,本王答应你们,定会妥善使用,绝不污了全真教的名气。”
刘仲禄诚恳劝诫道:“大王,您不能这样对神仙,更不能这样做啊!”
察合台却板着脸看向刘仲禄,反问道:“为何不能!往后,这天下都是我父汗的疆土,还有什么是我得不到的!如今,我这般诚恳请求,已经是给足丘道长莫大的面子,只要答应了我,你们想要什么样的补偿,我都能给!”
察合台丝毫不退让的态度掐灭了刘仲禄最后的一丝幻想,丘处机的表情却依旧平静,在这一时刻,就连巴图与奎安,都没有丝毫动摇,因为这个事实,他们所有人都早已猜到,只是刘仲禄迟迟不愿面对,毕竟这样的事实,会令他陷入一个进退两难的处境。
他们被束缚了手脚,无法趁此机会对察合台下手,丘处机却丝毫不怯:“恐怕要让大王失望了,贫道还是那句话,恕难从命。”
毕竟眼前人是位德高望重的活神仙,若是那么轻易就能答应,就不足以显示他所要东西的价值珍贵,但察合台有耐心跟他们磨:“庆格尔泰,断了他们的水粮,我看他们还能再坚持几日。”
刘仲禄一听,大为震惊:“大王,您不可以这样对丘神仙呐,今日若是可汗在此……”
“住嘴!本王不需要你提醒,就算今日父汗在此,我也非这么做不可!”察合台放下狠话,扬长而去。
大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刘仲禄似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下子软了身子,坐在地上,叹了一口长长的气。
刘仲禄:“神仙,今日所发生的事情,是大王的贪欲所致,是我们对不住您,让你受苦了,但请您相信,今日若是可汗在此,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日,大王必定会受到他应有的惩罚!”
丘处机看着他,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嗯,我知道,你不必难过,更不必自责,大王他若有此心,你再怎么阻拦也是无用的。”
刘仲禄摇了摇头:“可是,若我能够早日面对现实,兴许我们早已得救,也不至于被关入这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害大家受这样的苦。”
奎安:“刘使者,此事您不必自责,大王一开始待我们亲切,我们谁也没有料到。如今回想起来,事发当晚,我们都不曾见到屋外的情形,只听到了呼救的声音,看到了扑闪的火光,谁能想到,这会是一场骗局呢。”
道坚也同意奎安的说法:“不错,我看此事本不在大王计划之内,只是他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便觉得再无法回头,一时起的贪念导致他做了糊涂事,知道他想清楚,自然理解刘使者您今日的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