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大家都准备离开此地,回到城中驿馆之时,道坚这才忽然发觉,在他们当中,落英不知何时不见了身影,他急忙向师父请命道:“师父,落英不见了,我留下来去找她,你带着二师弟先回去吧。”
想必落英,奎安更着急昏迷不醒的真悟,一向可靠的大师兄既然都这么说了,他便随口应道:“好,大师兄你自己注意点,落英应该就在附近。”
道坚见他们护着真悟离开后,便转身向逃窜的人群中走去:“落英姑娘!落英姑娘……”
分明他向真悟跑过来的时候还看到了落英的身影,怎么一转头就不见了?落英的性子一向比较沉稳,除非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她,否则她不可能一言不发便跑了开,而这当中唯一能使她丧失理智的人,只有当初他们所抓获的那个和尚,也就是落英曾经的大师兄肖进!
对,落英一定是在人群中发现了肖进的身影,才会不顾一切追去,道坚很快便猜中了事件的原委,现下虽是暮色,但好在有大量官兵正举着火把追捕慧芯法师手下的和尚们,他透过这些星星点点的光线,终于锁定了远处两个正在追逐的人影,他急忙向那二人追去。
在所有人都急着逃窜之时,肖进却静悄悄地躲在了洞窟之中,静观其变。他本以为真悟他们必定都不过慧芯法师,届时他便趁乱偷偷溜走,若是被发现大不了再扯谎,可谁想法师竟如此轻易便消失,事到如今,他将一切事实都坦白于落英,若是落入他们手中,必然没有一个好结果。
震惊之余,肖进这棵风吹就倒的墙头草随即混入人群之中,想借机逃跑,可他仍旧低估了落英的可怕的毅力,自从他亲口承认自己谋害了云行镖局的所有师兄弟们,落英就从没打算要放过他,这种执念是他肖进永远无法想象的。
“肖进,你给我站住!”落英从士兵手中抢了刀,喘着大气却依旧坚持不懈地向着前方的人影追赶。
“谁要给你站住啊,我又不傻!”肖进手中抱着一袋重物,为了躲避落英以及官兵的追捕,他不得不从绕着山壁跑向鸣沙山的方向去,那里的风沙大,正好能帮他挡下部分追兵。听前面的风声鹤唳,只要再前进几十丈,他便能进入鸣沙山的地域,到时候以落英的体能,想要追上他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为了能够活下去,肖进走的每一步路几乎都经过他的精心计划,只是这一回他没有料到会有其他看不顺眼的人为落英相助。一摒飞剑从他身后以疾风行来,肖进察觉到剑气之时急忙向一旁扑倒,虽惊险躲过了这道攻击,可他怀中的行囊却掉了一地,尽全是些珍贵的金银珠宝,肖进急忙将散落的物品捡起,可他身后的落英却趁此机会成功追了上来。
肖进见她追来,又是害怕,又舍掉落的满地珠宝,就在这踌躇之间,落英已持着刀向他砍来,肖进这才吓得抛开了手中的包裹,躲开了她这一刀。
“小师妹,咱们有话好好说啊,你先把手中的刀放下,要不,我的这些珠宝全都给你,求求你就放过我吧!”
知道再也无法轻易躲避落英的追捕,肖进只能使出浑身解数来向她讨饶,但云行镖局上下十几条人命皆在他一人身上,如今他连逃命都不忘携带珠宝钱财,其卑劣程度简直令落英不禁发笑,为其感到可怜。
“肖进啊肖进,我爹一向待你不薄,只是我们所有人都不曾想到,你竟会是这样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可惜我今日没有闲情再与你闲聊,肖进,此时此地,我要你为你所犯下的一切偿命!”
落英高高举起手中的大刀,刀尖向着肖进的脖子狠厉挥下,就当肖进真的以为自己再也躲不过这一劫之时,却忽闻“叮咚”一声,石子的撞击改变了砍刀落下的方向,虽只偏差了一点点,但肖进终究还是在刀口之下活了下来。
“大师兄,为何要阻止我杀了这个恶人!”
落英抬起身之时,之间道坚走来将她扶起:“为了这样一个人脏了你的手,不值得。”
“可是!”
这是由道坚带来的几名官兵已向想趁机再次逃跑的肖进扑去,他们将肖进绑得严严实实后,向道坚微微点头,道坚对他们交代道:“此人是慧芯法师身边的左右手,此次案件除了法师,他便是主要犯案者。”
听他这么说,官兵们自然领会他的意思,便将他押着,同其他抓获的和尚一同带回去准备审理。
见人被带走,落英像是失了魂般,丢下了手中的刀,瘫坐在地上。
道坚见她如此,便上前与她一同并排而坐,身旁的人虽在抽泣,他却不知该如何安慰,才能令她开解一些,他所能做的便只有陪伴了……
当奎安护着他的二师兄赶回驿馆的时候,大夫已经在馆中等候他们的到来,大夫把了脉,说了些与丘处机大致相同的内容,又开了副滋补的药方后离去,此时真悟也恰好清醒了过来。首先发现的自然是一步不离守在他身边的奎安,见他睁开眼来,奎安开心地大声呼唤:“师父,二师兄醒了,二师兄醒了!”
丘处机与刘仲禄正在前厅忙着接待赵大人,关于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他身为当事者,必然是要给他们一个交代的,这会儿听到奎安的呼声便急忙赶了来。
真悟正斜靠在床边喝水,丘处机推门而来,真悟见到师父的那一瞬便恢复了像往日里一样的神色,微笑道:“师父,徒儿又害您担忧了。”
丘处机走近,抚着他的手,如今他的手脚已恢复了正常的温度,气色也好看了许多,他可算舒了口气:“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赵闵杰同刘仲禄一同而来,见真悟无事,皆放下心来。
刘仲禄:“自从神仙几人被那妖僧带走之后,我们真是吓得半死,偏偏又什么都做不了,若不是今夜城中忽然出现好些逃命的和尚,我们这才得以解救,赵大人一得到消息便带人赶了来,没想到你们已将那妖僧了绝,可真是意外啊。”
赵闵杰听这么说,连忙自责道:“此事说来都怪我,误信了那妖僧谗言,这才给各位险些造成了不可想象的后果,若不是各位能力出众,今日我真是千刀万剐都难以谢罪啊!”
虽不知他这话有几分真心,但赵闵杰的确在了解真相后的第一时间内带着人赶来救他们,丘处机摆了摆手,道:“赵大人言重了,慧芯法师在敦煌城内德高望重,他说的话自然分量也重,又偏偏是十多条人命,如此重案,大人的确是要谨慎些。再说如今已真相大白,我们亦是冰释前嫌。”
“是是是,自然是冰释前嫌。”赵闵杰微笑道,眼神却又转到了真悟身上,“只是不知各位可否告知下官,慧芯法师他究竟是个什么妖怪,又为何要杀害人命啊?”
真悟才将将醒来,赵闵杰便急着问话,刘仲禄对此有些不悦,轻轻咳了两声,令他面露难色,真悟却微笑着开口道:“此事我就算是说了,也只怕很难会有人相信,大人若真想知道真相,我也不妨直说,只是后面要怎么同百姓交代,那就看大人自己的意思了。”
即便真悟这样提醒赵闵杰,好让他有所心理防备,但待他将所有真相悉数告知之后,赵闵杰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所,所以你是说,其实慧芯法师他,只是乾达婆身边的一盏香炉?”对于这样的答案,赵闵杰十分疑惑,再次向他确认。
真悟点了点头:“正是。”
即使再次从真悟口中确认了这个事实,赵闵杰还是恍恍惚惚,刘仲禄看出了他的心思,以他的立场来说,这一路走来该遇到、不该遇到的各种怪事他们都见识过,这一回他虽不是亲眼所见,但他相信,真悟在丘处机面前所说的每一个字,一定都是真实的。
刘仲禄开口道:“世间万物,千奇百态,无所不有,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证,真悟绝不会胡乱言语。”
见刘仲禄如此肯定,赵闵杰连忙改口道:“刘大人言重了,今夜佛光万象,是我们所有人都亲眼所见,我自然相信真悟小道长所言,好在大家都相安无事,此事也算是有了一个了绝。”
刘仲禄见丘处机并不言语,却扶着真悟重新躺下,似有赶客之意,便转身对赵大人客气道:“真悟一定累了,我们还是让他先歇着吧。”
“还是刘大人体贴周到,那我这就不打扰了,刘大人,咱们出去谈。”
他二人客客气气地出了房门,待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丘处机这才终于开口:“真悟,今夜所发生的事情,当真就只有你方才所说的那些吗?”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父的眼睛,真悟对赵大人所交代的事情全部属实,只是有些较为私人的事情并没有提起,以乾达婆的明明粗粗略过,以作掩饰,他还当自己遮瞒得很好,却不料师父铁了心要对他追问到底。
同在一旁照顾真悟的奎安听了师父的质问后,也慢慢回过神来,察觉出先前那番谈话中的不自然:“二师兄,你又想瞒着我们什么事情,你若是有什么麻烦可一定要直接说才是,你知道我一向最讨厌别别扭扭的作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