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时候,刘仲禄与巴图都相继醒了过来,好在真悟有先见之明,用被褥裹着他二人五花大绑,以至于这两个醉酒之人直到天明时分,才迷迷糊糊忆起了马哈木的事情,却无力挣扎起身。
“查干巴拉!查干巴拉!快醒醒!”刘仲禄试图将查干巴拉踹醒,奈何身上的被褥实在太过厚重,他竭力地蠕动反倒像是一条毛虫。
“你们绑着我们做什么,各位道长,你们大慈大悲行行好,快放了我们吧!”从醉酒的臭脾气中醒来的巴图,这会儿几乎是央求的语气,他只觉自己浑身软绵绵,根本使不上劲儿。
但他二人终归闹出了些动静,丘处机睁开眼见窗外天色已是微亮,便起身下榻欲洗漱准备出发,见师父有了动静,剩下的人自然不敢懈怠,急忙起床为那两人解了绑,刘仲禄与巴图还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却见他们急急忙忙的收拾东西准备走人,巴图小声埋怨道:“现在才想到去救人,可这一夜都过去了,马哈木要是被埋在了地下,岂不是耽误了大把时间……”
真悟将拧干的毛巾一把丢向巴图,示意他擦脸洗漱:“好了,我们现在就马上出发去敦煌城,马哈木若还活着,就一定能在那里找到他。”
巴图疑惑不解:“这又是什么意思?”
倒是酒兴后的刘仲禄心思转的快,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是啊!好,我们这就出发去敦煌城!”
巴图仍旧不明所以,但见大伙儿都利落动身,便也急忙跟上动作,当他们快速收拾完毕打开房门之际,正好遇上前来敲门的魏落英,看来,所有人都已经准备完毕!
他们从黑水城带回的马匹在此次沙尘暴之中,仅存活了两匹,这远远不足以他们一行八人够用,好在原本装裹在马车中的部分钱财与行李被拓拔鹄找回,道坚与师父商量之下便咬牙欲向拓跋怀他们重新买个六匹马,却不料他们这儿根本不骑马,用的正是骆驼。
拓拔鹄带着人签了几头骆驼而来:“丘道长,在这荒漠之中行走还是用骆驼比较便利,但我们的每一头骆驼都十分珍惜,我看就由我们将你们送去敦煌城,您看这样可好?”
“这……”丘处机有些犹豫,毕竟他不想麻烦对方专门送自己这一程,可对方也解释了骆驼对他们的珍贵性,也不好强求人家卖与自己,但若不接受他们的好意,就只能步行着前去敦煌城,只怕又要耽搁了时间,思来想去,好像就只有同意他们的提议了。
拓拔鹄似是看出了他的疑虑,便宽慰道:“道长且放心,我们正好许久没有进城了,此趟正好可以前去采购一些用品,是顺道帮忙的事儿。”
道坚自然看出了师父的顾虑,便劝解道:“师父,既然是顺道的事情,我们不妨就同拓跋大哥他们一道前往,本不过就一日左右的行程,有拓跋大哥带路,也免得再走了弯路不是。”
查干巴拉也同样支持:“是啊神仙,再来我们路上若是遇上了马哈木所留下的踪迹,拓跋兄也能在第一时间辨出。”
他二人分析的有理有据,丘处机也只好点头应道:“既然如此,那便有劳各位为我们带路了。”
“丘道长不必客气,既然各位都同意了,那我这就去布置一下,各位稍候。”
拓拔鹄说着便匆匆跑开了,他知晓丘处机他们赶时间,行动上也十分效率,不出片刻的时间便已召集了五名成员共同前来护行,其中也包括了拓跋怀的大儿子拓跋鸣。
就在他们临近出发之前,昨日对落英照顾有加的那位大娘又匆匆前来,偷偷给她塞了一个包裹,轻声道:“落英啊,你一个姑娘家跟着这么一群男人上路,大娘我实在不放心,我特意给你准备了一些防身物件,你可要随身携带啊。”
萍水相逢的大娘竟对自己如此体贴细心,落英感动万分,将她递来的包裹接下,珍重感谢道:“大娘,谢谢你,我一定会记着带在身上的。”
拓跋怀前来与他兄弟交代了几句,大伙儿便正式上路。真悟瞧着骆驼的模样觉得新鲜得很,此前虽在其他商队也有见过这坐骑,但骑在它背上还是头一回,这骆驼的两个驼峰一前一后,正好护他坐得踏实且稳当,倒是比骑马更省力气些。
不过整个队伍中的骆驼总共也就五只,加上师父与刘使者所骑的两匹马,剩下的人只能步行前往敦煌城,不过他们早已适应了这沙漠中的环境,脚程上也十分利索。
他们一早出发,走了一整日下来,除却午间休息的时间外,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直至夜幕逐渐降临十分,已是不断行进了约六七个时辰,查干巴拉便向拓拔鹄提议先扎营歇息一晚。
拓拔鹄看了看天色,几颗特别亮的星星已显露在天际边界,这里距离敦煌城已是不远,但考虑到弟兄们的情况,且这个时辰只怕城门已是关闭,便答应了查干巴拉的议题,向众人吩咐道:“找块平坦舒适的地,今晚就在这儿过吧。”
拓拔鹄带的人手脚都十分利索,在没有真悟他们相助的情况下一下就把所有的活都忙完了,因为是临时起意的行程,且路程不算太远,他们自备了早些时候大娘刚烙好的烤饼,现下直接取出便香喷喷地吃上了备粮,丘处机一行人虽一直有晚饭起锅的习惯,但现下也不想显得矫情,同样取了烙饼就着水细嚼慢咽地吃着。
等到黑暗与低气温重新笼罩了这片沙地之时,行了一日路程的人们早早爬上了自己备下的床位睡了下来,因为丢失了行李丘处机他们无法搭建避寒的蒙古包,大家只好凑在火堆旁睡下,虽特意留出了一块空地,但还是有些为难了落英,她拽紧了身上的不厚的毯子,曲着身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落英,落英,快醒醒,起来了!”
当落英在睡梦中被大师兄温柔喊醒之时,她睁眼后竟发觉,天色才灰蒙蒙发亮,大家早已收拾好了被褥起身,她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现在什么时辰,大家怎么都起了?”
见她一副半睡半醒的模样,竟有几分可爱,道坚忍着笑解释道:“拓拔鹄说是现在启程正好能赶上城门开启的时刻,你快些起来,大家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一听到大家都已准备好启程这件事,落英瞬间清醒,急急忙忙收起了裹在身上的毯子,也顾不得自己在沙地上睡了一夜的狼狈模样,慌里慌张地跑去给自己骑乘的那匹马儿喂食粮草准备随时上路。
正收拾准备熄灭火堆的奎安瞧见他二人的互动,总觉得有些奇怪,向一旁同样刚睡醒的真悟问话道:“二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大师兄好像对落英姑娘特别关心啊?”
真悟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道坚正在忙碌的身影,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清醒:“大师兄一向操心的多,你瞎想什么呢!”
“也是哦……”奎安摇了摇头,可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啊,他正想转过身与二师兄继续探讨此事,却见落英急急忙忙向他二人跑来,奎安刚到嗓子眼的话又急忙咽了回去。
落英将半睡不醒的真悟从木墩旁拉起:“二师兄、你怎么还搁这儿待着呢,拓跋大哥说是要启程了,你们俩都快起来吧!”
“什么,要启程了?奎安你还呆着做什么,快走快走!……”
没有听到他二人话中的重点,奎安盯着二师兄被落英姑娘拉着跑开的背影,又再次陷入了沉思:莫非,落英姑娘是对二师兄……觉着发现了一个天大秘密的奎安刚露出了一个兴奋的神情,后脑便被大师兄狠狠敲了一顿:“还愣着做什么,没看见大家都准备出发了吗,快跟去!”
“人家对你没意思你敲我做什么嘛……”奎安委屈地嘟囔着向众人所在的方向走去,道坚没听清楚他嘴里的话,只是有些莫名其妙地跟了上来。
睡了一夜大伙儿都精神了不少,启程后走得也飞快,正如拓拔鹄所预料的那般,当他们保持这种速度行进了大约一个半时辰之后,正好赶上了敦煌城大门开启之时,而城门前已陆续出现一些商队在此等候进城,在拓拔鹄的带领下他们成功避开了熙攘的人群,赶在最早的时刻顺利进入了这座闻名天下的敦煌城。
敦煌二字:敦,大也;煌,盛也,取盛大辉煌之意。自汉唐以来,敦煌不仅仅是东西两界融汇相通的重要地界,同样也是丝绸之路上南北两条道路的分合点,在长久的历史河流中对东西各国的经济、文化政治等都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这些,人人都知道,只是人这一生之中,真正会来到这敦煌名城,一睹异国风光的人,只怕算不上多,今日有幸踏上这片承载着历史记忆的土地。
此刻丘处机正望着这城门上方斑驳的三个大字“敦煌城”,内心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感动,而他听闻这里的宗教气息浓郁,除了由印度引进的佛教之外,还有萨满教及多神教,在此地皆十分昌盛,且这里有着许多宗教传说以及精美壁画,丘处机心中向往不已,对于他们修仙问道之人而言,敦煌无异于是一处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