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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硕果与花蕾

三年时间!

林君直长成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他从上山砍树,和小舅用粉碎机粉碎树木,到搅拌碎木屑,熬三天三夜蒸煮装袋的香菇筒。再从接菌种到成熟,摆入搭建在稻田里的温室大棚里,见证了一颗颗香菇长出长大的全部过程。

这期间,他经历了前所未有的辛苦,他的皮肤愈加黝黑,他的嗓音洪亮,如同高山钟声,能震动人心,他双臂粗壮有力,手掌磨起了厚厚的茧。有着精短的头发的他,配上那炯炯有神的眼神,在阳光里,像一个成熟的硕果!

他每年的上半年,除了忙碌着改善温室大棚和种植第一季水稻。便是和小舅上山,钻入密林里,砍着胳膊大小,到大腿粗细的树木,用木板车运回来。有时候回来路上碰上雨天,在泥泞的山路上,他摔倒过,爬起来,摔痛了,揉一揉,不说一句艰辛,和小舅顶着风雨,喊着一二一推着满载千斤重量的木板车,甚至用手掰着轮子,用尽全力,上过每一个坡,爬过每一个坑。

他不惧怕路上任何一个苦难,他愿意奋不顾身,甚至希望上天再赐予更大的困难,让他去经历!

因为,他总会在最接近村里的那个坡上,看到放学回来,站在山路与马路交叉口的那个美丽影子。

那里有田雪念的一道亲柔的目光,她举着雨伞在雨雾里的身影,仿佛一个希望女神,带给林君直无穷无尽的力量和毁天灭地的信念!

他愿意用一身的疲惫和伤痕,在田雪念面前来诠释他对生活的热爱,再用憨厚的笑容和轻松的态度,去化解这一切的辛苦,只为说一句,他一定可以实现的真话:

“等赚了钱,我给你买一件好看的裙子!”

林君直知道田雪念喜欢穿裙子,知道她喜欢穿上裙子时候的那种轻盈飘舞的感觉。

他也喜欢看田雪念穿上裙子时候的绽放的笑容,那时候的田雪念宁静淡雅,如同一朵荷花,给他云梦般心旷神怡的同时,却又会莫名其妙地涌来一股隐隐的心痛!

这种心痛很奇妙,他渴望着,又害怕着,他不明白,却又似乎若懂!

他每年的下半年,除了跟着大人一起忙碌着整套香菇制作工艺外,便是入冬之后,和小舅骑上三轮车,一大早天还没亮,载着满满一车香菇去县城里卖。

他们在县城的农贸市场,租了一个摊位,他学会了两句随便掰扯的讨价还价的话后,便可以一个人照看摊位。

在没生意的时候,他会寻找着属于他目光里的乐趣。

不过,他大多时候,会关注着他的摊位前,那个粮油食杂店。那个店像一个串通的甬道,一面朝小街路,一面朝农贸市场里,两头客人随意进来。

店主是一个微胖的妇女,她嗓门很大,动作干练有劲,听熟人喊她秀晴。但林君直关注的人不是她,而是她儿子,一个和林君直差不多大的男生。

男生长得白白净净,是那种不爱说话的老实孩子,他大多时候缩在店里一个光线蛮好的角落写作业。

然而,林君直关注的还不是这个男孩做作业的时候,而是他母亲秀晴骂他的时候,甚至还会动手。

男孩被打,从不躲避,哪怕明知一个巴掌啪过来,也是硬生生用脸去接,那“啪叽”一声,总惹得林君直忍不住喷笑出来。更关键的是,被打之后,男孩照旧缩在那里,还能继续做作业,就算抹了眼泪,那握笔的手,依然可以在练习本上写着。

时间久了,小舅和林君直也就和这家店混熟了,经常和秀晴闲聊,也就知道男孩的名字,叫张寒!

张寒似乎不善于交际,又或者是害怕他母亲,在做作业的时候,不太会和林君直说话。不过,张寒应该很想交朋友,他会躲着他母亲给林君直一颗糖之类的小吃点。

后来,林君直才知道,是张寒母亲背后说他坏话了!从张寒嘴里,林君直明白了个大概,无非是秀晴拿他当做反面教材了,说不好好读书,将来就跟他这个卖香菇的乡下小子一样,整天待在这农贸市场,卖一辈子菜,永远没多大出息。还教唆张寒,万不能跟林君直这样将来没有用的人来往。

林君直听了只能冷笑,不是张寒说出来,还真不知道,平时没少夸自己小小年纪,就这么懂事,这么勤劳,会帮家里做事的秀晴,居然会说这样的话。

但这些并不影响林君直和张寒之间的友好,他们也有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私下里交流开始渐渐多了起来。

在农贸市场混迹了三年的林君直,见多了各色各样的人,并没有丢失属于他的坚毅刚韧,反而还多了一丝不显露的圆滑和隐藏起来的精明。

……

三年时间!

田雪念十六岁了,她长成了一个大姑娘,美丽漂亮,她的脸蛋不圆不尖,初看有一种小家碧玉般的可爱。若细看便能发现,她眉毛弯得如同两轮小月,她闪动得睫毛仿佛说着空谷幽兰般的话,让人忍不住用心去聆听,她水润的眼眸里,藏着蓝天里的白云和黑夜中的明月。她不是一朵惊艳的玫瑰,而是柔嫩洁白,不可亵渎,让人心疼想要呵护的雨后花蕾!

岁月变迁,田雪念似乎明白了,长大的烦恼!

她仿佛一只花瓶般,被身边的人照顾着,她得到了日积月累,宛若高山般巨大的幸福,同时,承蒙着大海般的无边愧疚!

这三年里,春秋来回,日出月落,当林母和林君直里里外外忙碌的时刻,而她被呵护得像个小公主,坐在安静的地方读书写字。

如此这些,却还不止!

林母每次去镇上赶集回来,总会买上一些瓜果点心,又全都是她爱吃的。在她认真写作业的时候,林母会端着洗好的葡萄轻轻放在她面前,当她说要等林君直一起回来吃的时候,林母便要说:“他指不定天黑才能回来,等他回来自己不会去洗啊,咱们先吃!”

可林母却也只是挑几个小的拿上去忙别的事,剩下的全都留给她,至于说林君直,他回来就是吃饭时间了,真正吃零食的机会,一次又一次的推迟消失不见。

她名义上是林家的养女,可她一直喊着林母叫阿姨,她很想喊一声“妈妈”,但她喊不出口,她怕会让自己哭到心里流泪不止,她得到的是无比温暖的亲情,却也承受着无尽的恩情。

她有时候恨自己为什么长了一身脆骨,让所有人都小心翼翼把她当成一颗珍珠般捧着。

她努力让自己学会做一切力所能及的家务活,从扫地到做饭,她会在做完作业后,把家里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条,她会清洗好晚上的菜,然后在灶台前,和林母一起忙活。若是周末,她会起来很早,帮洗衣服,晒东西,喂鸡食,中午会热好饭菜,晚上还会亲自下厨,慢慢地,她能做一手不错的饭菜。

可她总觉得做得这些,还远远不够,每次看到很晚回来,带着一身疲倦的林君直,她都会心里发酸,可她没有办法去减轻林君直的负担。除了用热水瓶倒好一大杯温水,和帮林君直打好洗脸水,并拿好干净的衣服外,她还努力做好每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让家里充满温馨与幸福的味道。

初中三年一晃就这么过去了,平淡无奇的生活,也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幸福吧!

田雪念的成绩一如既往地优秀,她以年级第九名的成绩,考入了县第一高中。也幸亏林家这三年种植香菇,恰好存够了田雪念上学的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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