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皇上赏赐了这一套《资治通鉴》,以阿玛对皇上的了解,此次廷试虽然误了,可他对你还是颇为看重的,”明珠心情大好,掀帘进来,却见容若仅着了单衣怔怔地站在床榻边,握着词稿的手微微地颤抖。 “容若,魏太医说了不可你不可再受寒,”明珠上前抓起屏风上的外袍便披在容若的肩上。 “阿玛,您告诉儿她是怎么殁的,她一向安康,这两年里甚至从不曾有头疼脑热,她到底怎么了,她为什么会吐血,为什么?”容若紧紧抓了明珠的手,将那一抹血迹取到明珠的眼前。
明珠瞥了眼,又抬眼看着容若在灯烛下毫不血色的脸,低叹道,“魏太医说是寒疾,那日落下结冰的御河,久治不愈,引发成了肺痨,容若,人死不能复生!” “寒疾?”容若冷然一笑,“也是寒疾,倘若太医能够好好医治,倘若他能多一点关心,怎么可能引发肺痨!人人都称其少年英主,文韬武略,是我大清的福音,可他连一个女子都保护不了,他凭什么立于万人之上,傲视天下!” “啪”的一声,明珠扬掌重重地落在容若的脸上,“于帝王而言,上不悖天理,下不愧百姓,即为正,功过,当属后世评说,你我都是他的奴才,我们整个纳兰家族都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以下犯上,就凭你这两句话,他就可以治你忤逆大不敬之罪,轻者落头,重者诛连九族!容若,你是要让我们整个纳兰氏给爱兰珠那丫头陪葬是不是!” 明珠气得浑身发着抖,收回来的手掌,隐隐地泛着疼,“我纳兰明珠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当年你祖父归顺时,整个纳兰家族存活不足十口人,入关以来每日活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唯恐他们哪一日想起当年那一笔笔旧帐,我们纳兰氏就要遭遇灭顶之遭,你到好,给你荣耀你可以自视清高,可给你命你必须给我要!” 明珠转身离去,狠狠地摔落帷帘,狠狠地关上房门。 那一晚没有月色,漆黑的夜里,几点院落的灯在风中飘摇,容若将头深深地埋进手掌里,低低地抽泣着,光鲜的纳兰府坻,百官趋之若骛的明珠大人,却也有着不可言之的苦衷。 黄沙白草,鸣鸣卷叶,平生恨,却是生来注定。 喇布在第二日午后拎着一只受伤的雪地白狐而来,通体纯白的毛,竟然无一丝的杂色,只是前爪往下滴着殷红的血,一双半睁的眼,哀求地看着容若。 “刚猎的,想必是看着雪化了出来觅食,结果被我逮个正着,容若,这几日你病了,曹寅也不出宫了,达哈苏也只顾陪他的新福晋了,一个人打猎好没趣,容若,快些好起来,”喇布顺手将白狐扔到和旺脚下,就听白狐低低地哀鸣了一声。 “喇布,放了它吧,这白狐可是通人性的,”容若不忍心,看着白狐前爪滴落下的血渍淌落在地上,殷红的色泽泛着一抹黑,像极了绢纸上那一抹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