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我也曾想,入宫谋取一官半职,哪怕只是当个守宫的待卫,也能够偶尔见她一面,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也就心安了。可如今,她都不在了,我还哪有什么心思谋取前程,子清,你不用自责了,这些时日,终究要谢谢你,”容若低叹一声,将手稿置于方枕下,惨然地笑笑。 “功成名就,忠君报国,容若兄,我和你不一样,我生来是奴才命,容不得我有半点的非份之想,”曹寅只当是容若在宽慰自己。 “不说这个了,有时间来陪我下下棋,阿玛不许我出门,额娘不许我下床,我就是憋也要憋出毛病来,”容若望了眼窗外,“时候不早了,皇命在身,我不便久留了。” 明珠忐忑不安地恭送玄烨出府,折回后院容若房间时,就见容若面朝里侧躺着,伸手放下帷帘,闷闷不乐地负手离去。
他明白玄烨的意思,不过是借他的嘴说出他自己想说的话而已,可容若的锦绣前程,这眼前大好的机会,就这样与之失之交臂。 玄烨在晚膳过后调取了纳兰成德会试的卷子,细细看下去,内容虽比不上此次殿试状元韩菼对三藩拥兵自重的论解般针砭时弊,可对汉文化对政局经济的影响,也是条条言之有理,撇开与爱兰珠的不清白与明珠的日渐权倾朝野,此子略加时日,其聪明才干决不下于其父明珠。 向来虎父无犬子,可是君无戏言! 玄烨拧着眉爬上书架的梯子,扫过一排排的书卷,目光落在294卷的《资治通鉴》上,这一套书,他记得是皇阿玛的最爱,可也是皇阿玛读的次数最多的书。 “鉴于往事,资于治道”,玄烨记得皇阿玛第一次给他讲这些书时,眼神里满含着对他的期望,可现在,他要将这部书赏赐给纳兰成德了。
梁九功带着一众小太监捧着书盒来到纳兰府时,早已夜暮低垂,明珠正在书房内冥思苦想着可有补救的措施,就听见梁九功尖细的嗓音在前院里响起。 “明珠大人,皇上自打从您府上回宫后就一直在琢磨着这件事,可不,巴巴地自个儿爬上书架,取下这些书来,命小的们速速送了来,说是赏赐给纳兰公子的,希望他好好研读,不辜负皇上的一片苦心。” 梁九功着人将书卷一册一册地从书盒里取出,一一地摆放在明珠面前,“明珠大人,这可是先皇最宝贝的东西,今儿皇上赏赐给您府上了,皇恩浩荡啊!” 明珠应着,面北叩谢了皇恩,亲自送了梁九功出府,将数张银票不着痕迹地塞入梁九功的袖中,方觉得心中一块石头似是落了地。 容若半卧在床上,翻着手中的词稿,依旧是娟秀的小楷,清秀雅致、如沐春风,可末一页的角上,却沾染上大滴的一片红,泛黑的红,不似丹青笔墨,却似乎是血迹? 容若惊坐起,却听见门被轻轻地推开了,明珠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