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从噩梦中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日的午后,梦里,婉兮浅笑着走来,彩蝶翩飞的裙角在风中扬起,可短短一刹那间,一缕狂风过,婉兮却化作却一阵梨花急雨,随风飘散而去。 “容若,容若,”觉罗氏在外厅听到声响,掀帘扑到了床前。 “额娘,”容若欲伸手抹去觉罗氏眼角的泪滴,却觉得手臂如同千斤巨石般地沉重。 “别说话,额娘端药来了,”觉罗氏抹去眼泪,扶了容若坐起来,转头冲着帘外吩咐了一声。 “孩儿让阿玛额娘担心了,”容若觉得一切如梦中般,他甚至不记得是如何翻身上马回来的,只记得太阳穿透树枝刺痛眼睛的时候,仿佛听到婉兮在树下说,“公子,回了吧,他日你我再相见,”可定睛一看,却只有婆娑的树影,点点的光斑在林间跳跃。 药入喉,苦涩在唇齿间蔓延,可心底的苦,这之后却又能向谁诉说。
无尽的月华像水一般地倾泻而下,整个咸福宫寂静一片,静得甚至听得到自己有力的心跳,玄烨立于院落中,在地上投下一个颀长且寂寥的身影,玄烨闭上眼,努力回想着这宫里的一切一切,却已现爱兰珠的脸,早已模糊一片。 “皇上,夜深了,风凉,”梁九功从影壁后闪出来,低声提醒。 “回宫吧,”玄烨定了定神,短短两年光景,承瑞、承祜、承庆都去了,承敏承姝也走了,甚至于慧妃博尔锦吉特氏也早早地离去了,而如今,爱兰珠也走了,人生的悲欢离合聚散本无常,不想也罢,不想也罢。 玄烨低叹一声,转身负手离去,冬去春来,冬的阴霾总会在春的明朗里消逝殆尽。 礼部上了折子,参加殿试的名册上,纳兰成德的名字赫然在列,玄烨提笔在名册上画上一圈,扔下折子,踱步于空荡荡的殿堂之上。 可三日后的殿试上,却不见纳兰成德的身影。
“回禀皇上,听闻纳兰成德近日突感寒疾,这几日卧床不起,误了殿试实属无奈之举,”龚鼎孳上前,直叹可惜,“此子文章胜过汉人学子数倍,皇上,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玄烨轻哼了一声,他猜得到纳兰成德此举定与爱兰珠仙逝有关,可是他都放下了,不计较了,可纳兰成德,却视此份情胜过仕途前程!“既然此次误了,那就等三年后再说吧。” 玄烨起身拂袖而去,留下礼部的一众官员面面相觑。殿外阶下,曹寅失魂落魄地垂手立于一旁,全然不曾看到玄烨的身影。 “曹寅!”玄烨低喝了一声。 “皇上恕罪,”曹寅醒悟过来,扎安请罪。 “免了免了,”玄烨不耐烦地挥挥手,“速去更衣,随朕出宫散散心!” 刚出东华门,便见魏太医提了医箱急匆匆地下了马车,见到微服的玄烨,一脸的愕然。 “魏太医这是打哪儿回啊?”玄烨问道。 “回禀皇上,奴才刚从明珠大人府上回来,府上公子几日前寒气倾体,几剂药下去却不见好,反道日渐沉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