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寅怏怏不乐地离去,只余容若立于门前阶下,看着太阳一寸寸地西去,看着一侧的侍卫一拨一拨地换离去,而自己,却只能数着门侧影壁上的窗格,数着脚下泛着金色的地砖。 明珠数次途经乾清门,见到容若屹立不动的身影,转身离去的时候,朝着噶布喇的耳房冷冷地哼了一声。 足足三个时辰,有侍卫来轮换的时候,容若连出西华门策马回府的力气都没有了,明珠依旧侯在廊下,见了容若,依旧上前轻掸去肩上的落尘,喃喃道,“打小钟鸣鼎食惯了,何曾受过这样的罪。” “阿玛,职责所在而已,日子久了便也会习惯了,”容若笑着看向明珠,却发现什么时候,岁月已在阿玛的脸上留下了印记。
至十月初七日,已故仁孝皇后赫舍里氏诞辰,玄烨遣了噶布喇前往景陵督促修建进程,可时至午后却传来消息,景陵在修建的牌楼门、神道碑亭、二柱门、台石五供、方城、明楼至宝城、却在一夜之间多处走水,牌楼门更是烧得面目前全非,整个坍塌。 消息传来时,玄烨正在乾清宫与明珠、勒德洪等商讨湖南长沙、岳州的战事战况,闻言整个身子一晃,向后踉跄了两步方扶了龙椅站定。 玄烨稍后便下了旨意,着明珠彻查起火原因,而噶布喇已是被亲兵连夜带回侯审。 几日后明珠上了折子,言明噶布喇进景陵后玩忽职守,绕景陵一周后却是领了正黄旗的亲兵向南面望象山而去,日暮时分返回时,已是大到梅花鹿,小到獐子数十只猎物,当晚便着人打了酒来,生火烤了,犒赏了监工的一干人等。 许是夜里风大,许是灰烬里火不曾熄灭,故而引而大火,一连串地烧了去。
折子最后,明珠替噶布喇求了情,称是思女心切,犒赏监工也是为了景陵修建进程加快一点,于理不容,于情可谅解。 玄烨盯着跪于殿堂之下的噶布喇一筹莫展,换成是平民百姓家,他应当给岳父大人跪礼请安,可他是帝王。玄烨低叹一声,命梁九功扶了噶布喇起来,赐了座,可噶布喇却不敢坐。 “明珠替你求了情,说你玩忽职守于理不容,可于情却可谅解。噶布喇,朕念在仁孝皇后伴驾多年的份上宽恕你,罚你一年的俸禄,从明日起,你去景陵监工吧,何时仁孝皇后梓官能至景陵入葬地宫,你何时再回来!”玄烨淡淡地下着命令,言毕挥手让噶布喇退下,可自己紧蹙的眉心,却依旧紧紧地拧着。 噶布喇踏出乾清宫时,就在殿外阶下见到了明珠,而明珠正拈须,一脸的笑意,“明中堂,本官是不是应该好好言谢?” “同朝为官,好说,好说,”明珠正了正色,“圣上说噶大人明日便需到任,看来为噶大人践行,怕是来不及了。” “这一切,都是明中堂的主意吧,”噶布喇一脸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