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连数日,白狐却始终无精打采的,终日趴在床边的脚榻上,寸步不离,锦瑟驱赶了几回,见无果也就由着它了,只是开始叫了喜梅张罗着小公子的满月筵。 容若往往握了一册书坐在软塌上,看着喜梅忙前忙后地取着宾客单子、筵席单子和礼品单子,手中的书,却是半晌都不曾翻开一页去。唯有锦瑟闲下来的时候,容若方陪在床边拉了锦瑟的手,紧紧地握着,可那双手,却依旧是如何都握不暖。 小公子临近满月的前一夜里,一连晴朗的天却在日沉西山后狂风大作,白狐在狂风卷落一树的石榴花后冲到阶下,对着夜空里狂叫起来,声音却是哀婉至极。
容若落下床侧的帷幔,灯下的锦瑟脸色泛着一丝似醉酒后的绯红,咳嗽几声后却是将掩嘴的帕子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容若,明儿就满月了,那日皇上说的话,你可想明白了?” 容若摇摇头,“一进宫门,便是永无宁日,哪有你我这般地逍遥自在。” “可皇命难为,况且阿玛的意思也是如此,容若,倘若我好得起来,日后天天在街角等你回来,”锦瑟说着,却又一阵猛咳。 “这药不是吃下了吗,怎么还咳得这样厉害,”容若怜惜地拍着锦瑟的后背,却兀地看到锦瑟手中的丝帕上一抹殷红的血痕。 “锦瑟,锦瑟给我瞧瞧!”容若伸手便欲夺了丝帕来。 “容若,”锦瑟按住了容若的手,顺着胳膊抚上容若的脸庞,指端的凉瞬间被容若温热的手紧紧握住,“我们月茹长大了,就近嫁在京里可好,小的就让他跟你一样,读书识字,你亲自己教他,小时候看大哥背不出书,先生狠心地打手板心,手心都打肿了,回到家里娘搂着哭了一宿。
容若,你亲自教了他可好?” 容若点点头,却见锦瑟眼角两行泪水无声地滑落下来,“容若,我午后梦见我娘了,娘还和记忆里的一样的漂亮为,穿着她最喜欢的水蓝色裙子向我招手,容若…….” “知道你想家了,明天就满月了,出了月子,我也不去宫里见皇上了,我们往南,顺着当年我们回京的路再走一遍,我们去钱塘,去沈宅住上一阵子,你说那里有接天碧日的莲花湖,你带我去可好?” 锦瑟低声应着,眼角的泪滴却依旧是大滴大滴地滑落。 “我们在南方过冬可好,都说南方的冬天依旧山青水秀,可曾像这京里,一入冬便灰蒙蒙一片,不是漫天大雪纷飞便是狂风大作,”容若将锦瑟整个身子拥在怀里,细声说着,“东坡居士说“八月十八潮,壮观天下无,”锦瑟,那会是怎样的的景象?我猜你肯定不敢去看,待到那一日,我陪了你去。” 锦瑟依旧低声应着,可半睁的眼,眼眸深处的神采却在一寸寸地淡去。 “或者我们提前三天去西湖小瀛洲泛舟赏月?锦瑟,还记得你那年离京留下的信么,你说来年月上柳梢时,必在花下等候,到那一天,我再着人扎了莲花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