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在第二日带了顾贞观回到府里,明珠正于花厅与徐乾学闲聊,去年冬日里,徐乾学得到明珠在朝中斡旋,方官复了原职,一年里,大多半的闲暇时间均在明珠府里度过。 徐乾学见到顾贞观,微微愕然,徐乾学是顾炎武的亲外甥,对于同为江东望族顾氏的顾贞观,却一直为其清高故作风雅而不耻,往往相遇,便会绕道而行之,可此刻却见明珠笑着相迎上去,也知不能失了礼数,起身寒喧。 “我可让容若寻了你好久,小儿年幼无知欲寻位西席,上次见你字画,字里行间笔力学识颇让人镇惊,倘若顾先生不嫌弃,明珠先在这里替小儿拜过。” “明珠大人,不敢当,实在不敢当,”顾贞观还礼道,“承蒙明珠大人不弃,梁汾定当竭尽所能!” “改日正式拜行师礼,顾先生不必客气,徐大人也务必来做个见证,”明珠笑道。
“本就一宗血脉相通,卑职是定要来的,定要来的,”徐乾学拱手笑道。 容若见三人虚礼不断,遂上前,“阿玛,梁汾兄还有一事相求,就是上次孩儿提到的吴兆骞,这事已过数年,还有没有转寰的余地?” 明珠唇边的笑颜在瞬间敛去,转头看向徐乾学,“徐大人高居内阁学士,现满汉皆归你门下,对于当年的顺天、江南等五闱科场案应该是有所了解的吧?” “本就是一个审无情弊的案子,只是先帝爷一时大怒,才如此断了案,”徐乾学掂须说道,“既然明相开了口,卑职应当竭尽全力。” “求明珠大人、徐大人成全,”顾贞观闻言,撩起外袍“咚”的一声跪于明珠面前,“哪怕是陪上我顾梁汾的全部身家性命,也盼换得季子的生还!” “梁汾兄,阿玛既然开了口,就定会放在心上的,你不必如此,”容若见状,欲拉了顾贞观起来。
“汉人重情重义肝胆相照,这一点到是和我们满人的义薄云天是可以比拟的,顾先生,我明珠没看走眼,”明珠弯腰扶了顾贞观起来,“容若也跟我提起过,此事虽是先帝爷断下的案子,可是已事隔多年,老夫先探探皇上的口风,看看有没有转机,顾先生请起。” “大恩不言谢,明珠大人,顾梁汾替兆骞谢二位大人的援手之恩!”顾贞观说完,已是惊喜交集而哑声泣下。 翌日,明珠摆下了拜师宴,着揆叙和富格向顾贞观三拜行礼。 顾贞观端上酒盏敬向明珠,“梁汾一介布衣书生,从不擅饮酒,可今日,我顾贞观借花献佛,再谢明珠大人的大恩大德!”言毕,扬头一饮而尽。 “顾先生好气慨!”明珠赞道,“吴兆骞的事,我明珠会尽全力,先生大可安心。” 容若见阿玛许下了承诺,心中一块石头遂落了地,再笑看顾贞观时,却见他满脸通红,两眼含泪,欲言又止,手捧着空空的酒盏,却是在瞬间便跌坐在椅子上,沉沉地睡去。 “先生醉了,”富格趴在桌子上,大声地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