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罗氏在睡梦里惊醒,便有下人急急地进来通报,不及赶到后院,便已听到屋内“哇哇”地大哭声,稳婆举起满是血污的手,对着觉罗氏道喜,“恭喜夫人,是个大胖小子,足足八斤呢。” 觉罗氏一阵惊喜,推开门进去,就见雪珠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而一旁擦汗递水伺候着的,却是锦瑟,披了薄薄的披风,肩膀上已被发梢滴落的水溅湿一片。 “喜梅,喜梅,”觉罗氏心下一恼,就见喜梅端了一盆热水进得屋子来,“夫人,夫人有何吩咐?” “少夫人还不曾满月,怎么就下地了,让你们好生照料着,却偏偏不省心!”觉罗氏厉声说道。 “额娘,不怨她,是我一时心急,”锦瑟上得前来,替喜梅辩解。
“都是你惯的,平日里由着她们,你们几个还不快扶了少夫人回房去,”觉罗氏埋怨着,却是抽了自己的帕子擦拭着锦瑟额上的汗水,“也不当心自个儿的身子。” 雪珠躺在床上,只觉得胸口的那口气却是如何也喘不过来,眼睁睁地看着觉罗氏目送着锦瑟离去,方转过脸来看向自己,“好好歇着,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吩咐了下去。”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觉罗氏说完便转身离去,喜笑颜开地看着襁褓里刚刚洗净的婴孩,却不曾见床上的雪珠,早已是一脸委屈的泪水。 容若在第二日午后时回了府,早有伺马的小厮迎上前道了喜讨了赏,想起那日锦瑟生产的痛楚,容若不禁对雪珠顿出一片怜惜来,院子里很安静,东侧屋里传来两声婴儿清脆的啼哭声,容若掀起长袍紧步跃上台阶,却听到雪珠低低的啜泣声从窗格里传来。
“二娘,您说倘若我生下这小子,夫人会对我另眼相看的,可昨晚夫人从进得房来,一门心思却全在少夫人身上,少夫人淋了雨,少夫人湿了头发,嘱咐人速速去给少夫人熬姜汤去寒,可怜我躺在床上精疲力绝,夫人却不曾正眼瞧上一眼。” “行了行了,月子里哭哭啼啼会落下命根的,眼下小公子还小,等明个儿长大了,这偌大的家业,少不了他的,”徐氏的声音带着些许的不耐烦,“取名了没,洗三满月的时候,让老爷给取个富贵的名儿,长命百岁。” “二娘,我只盼他顺顺利利长大就好,命里没有的,强求了来又有何意思,”雪珠依旧抽泣着,“也不知公子回了没,都大半日了,好歹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听说锦瑟那丫头四五更里便烧得厉害,一大早巴巴地请了太医,看来她命里就欠你的,也欠我们小祖宗的,”徐氏抱着小公子,咿咿呀呀地哄着,“我们揆叙生下来时也有八斤半重,这孩子天庭饱满,是有福之相。” 容若推开门的手停了下来,返身便冲进廊子里,正撞向两名端了药汤和点心的婢女,苦涩的中药泼洒了一身,一碟的红枣桂圆在廊下四散着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