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皇宫的宗政彦熙换上寝衣,便带着一干人马,浩浩荡荡地迈向了慈宁宫。
现下已是深夜,慈宁宫却灯火辉煌,照耀的如同白昼一般,里里外外的站满了侍卫和婢女。
太后披着寝衣,一脸惊魂未定的样子,怀里搂着一个女子。女子鹅蛋脸,柳叶眉,略略薄的嘴唇上沁了一点红,此刻也是宛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在一旁瑟瑟发抖。
看太后并无大碍,宗政彦熙便挥手屏退了下人,只留下几个贴身丫鬟,一时间慈宁宫便空旷了许多。
太后看戏演的差不多了,清了清嗓子,便开口道:“皇上,今日若没有柳茹拼死相救,哀家恐怕就要命丧当场了啊。”
禁军夜夜巡防,从外门到内门,至少有三道禁军守卫。慈宁宫又在皇宫的最深处,若是真的有刺客,必定是能躲过重重禁军的高手,又能避过来来往往的丫鬟太监。又怎会被区区一个弱女子拦下?宗政彦熙明知道是谎话,也不戳破,横竖他拆了这个谎言,对方马上就会想另一个谎言出来,与其如此,倒不如大大方方,听听太后想怎么唱这出戏。
“这位便是柳茹姑娘吗?”宗政彦熙倒真的上上下下打量了柳茹一番,装作对她很是好奇。
柳茹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面色泛红地低头称是。
“是啊,若不是她,哀家今日可就危险了。”太后作势抚了抚自己的胸口,顺了顺气,继续道:“茹儿如此忠义,于哀家是救命之恩,今日哀家就做主,册封她为后。”
宗政彦熙没想到这个老妖婆竟然如此无赖,平白无故制造了一起刺客事件,就把柳茹推给了自己,眼下樾儿那边还没哄好,自己可不能莫名其妙就册封了个皇后。
“母后所言,朕明白了。只是今日柳姑娘和母后都受了惊,再怎么着急,也要等太医问诊,确认无恙,好好修养一段时间。”
听这话似有隐隐的缓兵之计的意思,柳茹抬头看着宗政彦熙,双眸清澈却似乎隐隐泛起了泪花,眼神楚楚可怜。
宗政彦熙扭头不看柳茹便扭头离去。
“姑姑……”柳茹望着宗政彦熙远去的背影,有些发愁。一个女人天生的直觉,让她看出,宗政彦熙对自己并没有多大兴趣。她的心中隐隐担忧。
“茹儿,你别担心,姑姑答应你的事,必然会说到做到的。你这几日只借着受惊需要休养,留在慈宁宫。哀家自然有办法让皇帝立你为后!”此刻太后收起了刚刚一脸慌乱的模样,又恢复了原本那居高临下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丝受惊的样子,想到今日的计策和后面的布置,她就不信了,在这样的压迫下宗政彦煦还能罔顾她的意愿把皇后之位给别人,无论是为了权势还是别的什么,宗政彦煦绝对不能脱离她的控制。
宗政彦熙没有想到,太后那老妖婆竟然无耻到了这种地步,凭空杜撰了一个谎话,就硬生生逼自己立后。事实上,太后这招虽然简单,但却十分有效。我朝自有史以来,都十分看重孝道,之前有一个书生,因为母亲生了病,需要山上的一昧解毒草,书生便自行上山采药,以身试药,不幸尝到了毒草毒发身亡,还被歌颂成了孝子,甚至被地方奉为了表率。今日柳茹救了太后,自己身为儿子,必然要重礼答谢。而柳茹救下的是太后,若是真要自己立她为后,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自己思前想后一夜,还是没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不得已,只好送密信给了许樾告罪,如今情势相逼,万不得已之下,自己恐怕真的要娶柳茹了,希望他的樾儿能理解自己。
他这样想着,天已经亮,到了该上早朝的时候。
“启禀皇上,臣听闻今日钦天监测命,测得一女乃是凰命。凰命万里挑一,可庇佑我朝风调雨顺,国泰安康。求皇上立此女为后。”
宗政彦熙一皱眉,钦天监测命?自己为什么从未听说过,凰命又从何而来。宗政彦熙瞥向站在自己身旁的贴身太监,用眼神询问福公公是否确有其事。
福公公微一屈身,回禀道:“回皇上,确有其事。秀女进宫历来要先行测命,若是有个别命数不平或是格外坎坷的,都会被剔除出去,前几日钦天监对此次进宫的秀女测了命,确有一女乃是难得一见的凰命,此人乃是太后的亲侄女,唤名做柳茹。”
还未能宗政彦熙反应过来,又是一人接话道“启禀皇上,我朝祖上第一任皇后正是凰命,正是因此才开创了我朝如今的盛世。如今凰命再现于后宫,乃是天佑我朝,望皇上顺应天意,为民谋福,立柳茹为后。”
这边宗政彦熙被这一出打得猝不及防,心下飞速思考着如何应对,座下却已经跪倒了一大片,均是齐声高呼,要求自己立那柳茹为后。
自己原以为昨日那场戏就是太后的谋划,没想到竟然还有此后手。他越想越气,恼羞成怒,可是此刻的场景,自己却也发作不得,只得草草安抚了众臣,堪堪结束了早朝。
一脸恼怒的宗政彦熙回到了御书房——自己竟然被算计至此,还是低估了太后的老谋深算。如今自己骑虎难下,开口让柳茹入宫的人是他,可是想再将柳茹送出宫去,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宗政彦熙在心中盘算着,若是自己真的无力周旋,不得已立柳茹为后,希望自己的小娘子能不要气急,怪罪自己才好。
“大小姐,您还是吃点东西吧。”一旁的三月看着面色阴沉的许樾,大着胆子道。
许樾不说话,只是把东西推到了一旁。
“大小姐,您早膳也没吃,如今都快中午了,再不吃,人受不了啊。”三月有些着急。
许樾依旧一声不吭,三月催的急了,就闭上眼睛,装作听不到,她的脑子里正疯狂的旋转着一些念头,最后,她睁开眼睛,里面划过一道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