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话虽然是对着孟婉仪说的,可一双难掩失望的眼睛却死死盯着孟九思,她突然无力的叹了一声,声音稍缓。
“左不过还有两个多月,你父亲就要归家,他素来最看重思丫头,你却这样红口白牙污蔑你的亲姐姐,我今天若不替思丫头分证了清白,到时如何见你父亲。”
关键时刻,她搬出了孟秦,听着是替孟九思说话,实则是想戳孟婉仪的心窝子。
府里谁人不知孟九思才是孟秦最疼爱的女儿。
果然,这话就像一柄利刃将孟婉仪的心一刀一刀戳成了筛子,她双眼含泪,血般的红,大声争辨。
“没有,我没有污蔑她,她亲手写了退婚书给薛家二公子,还逼着薛家二公子归还订婚信物玲珑玉佩,她身边的红芍看不过眼将信交给了我,我怕三姐姐一时糊涂,铸下大错,迫不得已才带人去追她,谁知道却着了她的道。”
“退婚书呢。”孟婉芳终于有机会跳了出来,“退婚书在哪里?”
一个已定了婚约的女子,无缘无故写下退婚书,可见与人私奔的人定是孟九思。
老太太也道:“是啊,仪丫头,你说思丫头写了退婚书,怎不见你拿出来?”
“在文珠那里,还有红芍,红芍可以为我做证。”
老太太沉声一喝:“来人啦,将文珠和红芍带过来!”
很快,文珠和红芍就被人押了过来,因为文珠伤了腿,几乎是被两个婆子架过来的。
红芍也没好到那里去,她一脸茫然之态,人刚刚醒来,两腿还发着软,就被两个粗使婆子连拖带拽带了过来。
一进屋,二人俱惊惶的跪下。
老太太刚要问话,屋外又响起一声嘶哑苍老而又痛苦的破锣嗓音:“老太太,奴婢……奴婢也来作证。”
被打得满身棒疮,几乎只剩下半条命的林妈妈一听闻此事,挣命似的求着人将她抬了过来,哪怕要去阎王殿见阎王爷,她也要拉着三姑娘一起下去。
孟婉仪见林妈妈也来了,只觉得这老婆子忒多事了,她强作镇定,眼泪水汪汪的盯向文珠,文珠会意,默默朝她点了点头,孟婉仪的心方安定了一些。
老太太微微掸了一眼林妈妈,她见浑身血污,满头乱发的腌臜模样,不由的皱深了眉头。
“老太太,奴婢……奴婢能……作证……”林妈妈故意没换衣服,就是想让老太太看到她被打的有多么的严重,她虚弱痛苦的几乎不能连贯的说一句完整的话,“三……姑娘不知……检点,早……早就在外……外面勾搭男……人……打小就做……过下九流戏……子……”
“住口!”老太太沉声一喝。
这林妈妈真是越来越老背晦了,她刚挨了孟九思的打,就急不可耐的跑出来作证,谁信她的话。
她若有真凭实据,早向她汇报了,怎会等到这会子。
况且,她公然骂孟九思是下九流的戏子,这不给她脸上抹黑么,幸亏孟秦还未归家,若他在听了,岂不要怪罪到她头上。
身后的春华也皱皱眉,喝道:“老太太还没问话,哪轮到你来插嘴。”
林妈妈脸上的表情立刻僵住了,不敢相信的看向老太太,噏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又不敢再说下去。
老太太不再理她,看向文珠,冷声道:“文珠,思丫头是不是有一封书信在你这里?”
跪于堂下的沈群一惊,抖抖霍霍的偷偷看了孟九思一眼,孟九思却依旧一副镇定从容的样子,他的心略定了些。
若找出证据来,黛黛就完了,黛黛一完,还有谁能救他。
而且他发下誓言,此生定要娶一个绝色,没了黛黛,他到哪里再去寻一个绝色来,且不说她是孟大将军的女儿,且论她的样貌,长平城内几乎无人可比。
“是。”文珠膝行两步,从胸口处掏出一张信封,呈于老太太面前,恭敬道:“老太太,三姑娘写的退婚书在此,实在与我家姑娘不相干,还请老太太明鉴。”
孟婉芳兴奋的勾着脖子看了信封一眼,就有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春华走过来接过信,交到了老太太的手上。
老太太的心这时候又笃定了几分,既然这家丑非要扬,那她宁愿出丑的是孟九思,只要打开信,就足以定孟九思的罪。
到时候就算孟秦回来,只要有证据在手,也挑不出她什么错处。
况且咬出这件事的人也是孟秦的亲生女儿,这完全是大房的窝里斗,孟秦就是要怪,也只能怪温氏管教无方,与她有何干系。
“芳儿,你过来,替我看一看。”
她不大识字,她身边的大丫头也不识字,此时正是用得着孟婉芳的地方。
她本不想让孟婉芳来的,既然她来了,就顺便她见识见识这宅院里的阴秽之事,省得它日嫁到别人家还水晶似的一个人,凭白遭人暗算了去。
孟婉芳几乎狂喜,接过信时就好像接过了能拿捏孟九思生死的利刃,她嘴角难掩得意的笑,用小指甲盖勾起信封封口,从里面拿出一纸信笺来。
就在她两眼放光,打开花笺纸时,嘴角的笑意突然僵住了,随之龟裂开来。
“怎么了,芳丫头?”
老太太察觉到她脸色不对,立马问她。
“这......这怎么可能?”
孟婉芳就像没有听见一样自言自语。
“芳丫头,到底怎么了?”
老太太已猜到不妙,这封信肯定有问题。
“老太太你看。”孟婉芳这才反应过来,大失所望,哭丧着脸将信递到老太太眼前,“这信是空白的。”
老太太定眼一看,脸色瞬间黯淡了几分。
“什么?!”孟婉仪根本不敢相信,“不可能,这封信怎么可能是空白的,文珠......”她突然看向文珠,“是不是你拿错信了?”
文珠惊惶不已,摇头道:“不......不可能,这就是红芍交给姑娘的那一封信,奴婢绝不可能拿错,绝不可能!”
“那怎么可能是空白的,怎么可能?一定是你,孟婉芳,你撒谎!你和孟九思根本就是一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