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黑衣马队瞬息之间便风驰至怡红雅居。
“给我把这儿围死!”袁烈一骑当先,横刀立马,手中三尖刀朝天一指,号令如山。
黑衣马队旋即运转起来,以怡红雅居为轴心,马队分作内外两层,成铁栏围笼之势;马匹奔驰往复,如一股黑色旋涡,将怡红雅居牢牢囚于内里。
合围既成,袁烈冲身旁一员骁将发令道:“公孙寅,率你本部人马,入内拿人!”
“得令!”那名叫公孙寅的骁将一声令下,身后数十人悉数下马,结队而列。公孙寅领头当先,数十皇城司紧随其后,纷纷闯入怡红雅居之中。
袁烈手提兵刃,人不下马,待公孙寅部悉数进入后,他突然猛得马鞭一挥,甩在胯下骏马的臀肉上,那马骤然吃痛,疯了一般径直往前冲,竟一跃而踏上了怡红雅居楼前的白玉石阶,声势甚是惊人。袁烈策马登梯,亦随着进了怡红雅居。
怡红雅居内里,此刻可谓是乱作一团。夜阑深宵,正是宾客如织之时,无论是前来眠花宿柳的风流客,还是花枝招展的俏花娘,皆被破门而入的皇城司吓得尖叫连连,簇拥蜷缩着躲在各个拐角瑟瑟发抖。大厅之上桌翻凳倒,杯盏尽碎,场面一片狼藉。上层雅间听见声响,陆续有人张门俯瞰,又引出接二连三的惊呼。
袁烈入了厅后,先是驱马缓缓绕行上一周。厅上一众宾客花娘们觑见此人甲胄在身,利刃在手,又是凶神恶煞,如狼似虎,还哪个敢吱声,都吓得大气不敢喘。
袁烈不时抬头环顾四望,见这怡红雅居结构繁复,厢房众多,心中暗道:“要从如此之多的房间当中找寻一个人,怕不是一件易事。幸好此处已被我团团围住,姓古的那小子插翅难逃,无非是多耗些时辰和气力罢了。”主意既定,袁烈踱至大厅正中,勒马停驻。
“全部散开,一间间屋子给我搜!”他心意已决,今日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势要将古夏给揪出来拿下。
“将军且慢!”
袁烈一声号令,刚指使皇城司众人四散开去,到各个屋中逐一搜查寻人,厅中忽传来一声娇媚的声音。他循声望去,但见一名女子正从二层楼阶处徐徐走下来。
那女子面赛芙蓉,瑰姿艳逸,打扮得妖娆妩媚、花枝招摇;头上挽飞云髻,遍簪红、绿、橙、靛各色宝钗;身上穿的是百花锦绣连裙,玲珑身段,错落起伏;裙边斜开一条侧线,葱白的玉腿摇曳生姿,或隐或现。
袁烈正细细打量那女子,不想一旁的公孙寅却抢到了那女子跟前。
“哪里钻出来的娼妇!也敢阻我皇城司办事!”公孙寅是个粗鄙的武人,他见这女子蓦地站出来碍事,也没想太多,便欲上前去甩她两记耳光。他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寻常人受他一记耳光都会舌破唇烂,更何况眼前这个看似弱不禁风的青楼女子。
便在公孙寅扬起手,耳光眼看就要落到那女子脸上之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女子身形一晃,接着就只瞧见公孙寅倒地一旁,捧着自己挥出耳光的那只胳膊痛苦呻吟,在场谁也没瞧清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何事。皇城司众人见公孙寅倒地,虽不知是如何发生的,但料定有人逞凶,于是纷纷刀口朝上,摆出防备架势;另有数人要上前去缉下那女子,被袁烈喝止。
适才旁人没有瞧清,袁烈于马上可看得一清二楚:公孙寅那记耳光将落未落之际,那女子脚下向后瞬移一步,堪堪避开了掌掴的范畴;紧接着那女子侧过身,左臂弯曲上扬,右臂向下格击,恰将公孙寅伸来的那只胳膊夹于中间,那女子双臂上下一合,公孙寅的胳膊一下便被折断了。这几招一气呵成,快如闪电,干净利索,本来以公孙寅的武功,并非无力招架,只是他打一开始便轻慢对方是青楼女子,未留心提防,因此吃了大亏。
袁烈眯着眼睛瞧那女子,那美艳女子伤了公孙寅后竟神态自若,脸上笑意盈盈,她亦不瞧别人,单瞧马背上的袁烈。
二人互望片刻,倒是袁烈性急,率先沉不住气了。他右手运劲,手中三尖刀猛得向下一杵,刀尖没入地中,笔直立着。袁烈松开缰绳,飞身下马,昂首阔步走到那女子跟前。
“你是何人?”
“小女子莲蓉,是这怡红雅居的主事人。”那女子倒也敞亮,直接道明了身份,跟着莞尔一笑,屈膝朝袁烈行了一个福礼:“今日有幸得见右司长大人,实乃贱妾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你认得我?”袁烈眉头微皱,问道。
“那是自然,袁右司传名天下,那柄三尖两刃刀岂是寻常人物使得了的?”那自称莲蓉的女子从容笑答,露出一排皓齿,朱唇轻轻朝厅中方向一努。
袁烈点点头,跟着猝然间一个箭步窜上去,揪住那女子胸口的衣襟,两眼电射出剑一般的锋锐杀气:“区区一介娼妓,竟能识得我兵刃,还会使岭南木家的攀花折枝手,你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