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次非常愉快的旅行。亚梦和守护者的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
虽然过程相当一波三折:因为滑雪太开心而忘了时间,被罚擦地却闹成了一团,在雪地上堆出了满怀大家心意的雪雕……
但无论如何,亚梦觉得,能够遇到这些人,能够加入守护者,能够慢慢靠近自己理想中的样子,真是太好了。
“馒头也吃了,土特产也买了,大满足!”弥耶一脸陶醉,显然还沉浸在喜悦之中不能自拔。
“弥耶?”藤咲抚子向她使了个眼色。
“啊呀!忘记东西了。”弥耶会意,随即编了个理由拉着空海离开了现场,抚子随后跟上,把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的亚梦和唯世留在了原地。
雪霁天晴,暮色中的山间小路被镀上了熹微的暖金色调,天光薄暖,明明依旧寒冷,却让人因为这色彩而打心底里温暖了起来。
亚梦故意落在了唯世身后半步的位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跳出胸膛。她偷偷望向身前少年的侧脸,呵出的雾气将他的轮廓带上了一种水彩般毛茸茸的触感,配着暮色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多希望这样的时光能够长一点,再长一点。她这样想着,目光却不经意瞥见了路边覆盖着积雪的坟茔,整个人由于惊吓而变了脸色。
手忽然被握住,指尖传来的温度温暖且明晰:“没关系的,有我在。”
少年的脉搏带着令人沉溺的温度从相叠的指尖传来,亚梦的内心慌乱得几乎失去思考的能力,连带着到了嘴边的话也笨拙到变了调。
“那、那个……对了,你以前说过有喜欢的人是吧?那是谁?”
糟糕了,竟然口不择言把这个也说出来了,我真是个笨蛋,笨蛋笨蛋笨蛋……
亚梦窘迫得几乎不敢抬起头来,内心欲哭无泪,她悄悄抬起一只眼睛,却发现面前的少年露出了可以称之为思索的表情。
然后给了她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的答案。
“贝蒂是个好女孩哦,虽然从出生开始就和我在一起,但去年去世了。”
“难、难道你所说的‘喜欢的人’……”亚梦望向自己手中的照片,雪白的大型犬与年幼的男孩在草地上玩耍的身影被定格下来。
“因为这和‘最喜欢的女孩’什么的是不一样的吧,”辺里唯世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因为某些原因,我没法给谁承诺,所以一直形象改造让奇迹替我拒绝。”
“但是,现在有一个我非常在意的女孩。我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但是……”他低下头,面颊上浮起红晕,但日奈森亚梦却觉得那之下是更甚于雪的苍白。
“但是我真的给不了她,配得上她的幸福和快乐。”
*
同一时刻。
风间凉站在夕阳底下,望着空荡荡的足球场,一手抱着足球,一脸困扰的挠着头发。
“诶,相马前辈不在啊,说起来好像是听小弥生说过守护者们要去旅游之类的话,但没想到今天也没有回来啊……”
“嘛,这也是不能强求的事情,”他耸了耸肩,帅气的面庞上勾起一抹笑意,暗蓝色的眼睛里像装着星星。
“不过就这么回去的话好像有点可惜呢,不如去找别的制裁者玩?”凌澈提议道,“不如想想看有谁有空?”
这话提醒了风间凉,他歪着头,稍微思索了一下:“我想想啊……最近有日舞公演,小弥生肯定在忙着准备衣服;小琉璃一向不喜欢出门,阿圣虽然不怎么到处跑,可是又不是能玩得起来的性格……”
“所以果然还是去找小桃花吧!放假之后都不知道她最近怎么样呢。”想到这里,他下定了主意,转身向着绪方桃花家的方向走去。
和制裁者的其他成员不论显赫至少也是富裕的出身不同,绪方桃花的家庭似乎极为普通,这一点从风间凉面前的民居就能窥知一二。
如果硬要说什么不同的话,那大概就是她和绫小路琉璃一样,也是一个人住。
二层的建筑浴着微薄的日光,有着富人区的住宅所没有的城市烟火的静谧气息。
“小桃花?小桃花你在吗?”
房门是虚掩着的,看上去似乎并没有人在,风间凉不禁屏住了呼吸。他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蹑手蹑脚地绕过玄关,连凌澈都收敛了自己的气息,扯着他的衣摆跟在身后,一人一甜心的样子几乎可以用做贼来形容了。
“所以说为什么又是这样啊……”凌澈的头上挂着黑线。
风间凉连忙捂住他的嘴:“嘘——让野蔷薇发现你就要被喂狗了知不知道!”
这句话似乎对凌澈很有效的样子,刚才还一脸黑线的甜心立马把嘴闭得死死的,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踮着脚尖转过玄关,一路提心吊胆的风间凉终于松了口气。
这并不是因为屋内的状况一切如常,恰恰相反,屋子里面才更像是遭了贼,几乎只能用“凄惨”二字来形容了:
桌椅摆设翻倒一地,纸屑与棉絮飞了一屋子,像被什么东西撕咬过似的,几乎没有一件东西还在原来的位置上。
而绪方桃花四脚朝天,倒躺在整个翻倒的沙发靠背上,满脸崩坏地露出两颗虎牙,一副随时要咬人的样子。
风间凉早已不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了,只是稍稍惊讶过后便轻车熟路的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随手扯了把还算完好的椅子坐下:“哇,野蔷薇又搞得这么惨,这也就是伯父伯母长年不在家,要不还不得罚她一年的禁闭?”
“得了吧,罚她?罚她和罚我有区别吗?”绪方桃花翻了个白眼,拍了拍自己满身的尘土,一屁股坐在了沙发靠背的尖角上又猛地弹起来,揉着屁股痛得龇牙咧嘴。
“又不是我的错,平常不见影子,我正准备打扫房间的时候就又出来捣乱,我明明说了打扫完卫生再陪她,她不开心,就把屋子又搞成这样然后自己跑掉,叫我收拾烂摊子。真是的,我可掏不起这么多家具的维修费……”
听到她的话,风间凉环顾四周,才在一片“断壁残垣”之中勉强找寻到扫把的影子,不禁失笑。
“好了好了,你嘴上这么说,不也是一直把她当成家人在关心的嘛,”风间凉摸了摸她的头,在绪方桃花瞪着绿眼睛一口咬上来之前缩回了手,“本来还想找小桃花玩的,现在这样我也不好放你不管走掉。我帮你收拾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记得请我奶茶。”
“谁关心她了!明明只会给人添麻烦……还有你,明明家里就是开咖啡店的,一天到晚敲诈我奶茶算怎么回事。”
绪方桃花几乎要把脸颊鼓成了包子,却还是将一头灰发随手扎成马尾,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动手收拾了起来。
不过说实在的,野蔷薇的破坏力已经到了一种惊人的地步,当风间凉把最后一堆家具的碎片推到院子里的时候,已经是暮色苍茫。
飞鸟以静止的姿态掠过,留下刹那的剪影。
擦掉额边的汗水,纵是好脾气如风间凉也忍不住小小的抱怨一把:“野蔷薇也太能折腾了,小桃花,你到底是怎么忍了她这么多年的……小桃花?”
他回过头,暮色透过窗棂洒在房间里唯一还算完好的沙发上,浓郁得像挂着枫糖的华夫饼,而少女蜷缩着身体,沐浴在糖浆般的阳光中,像只安睡的猫。
“真是的,还是这样一点防备都没有,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风间凉不禁失笑,却还是找来毛毯盖在少女的身上。
“你要是坏人的话,野蔷薇早就蹿出来咬你了好么。”同样累得气喘吁吁的凌澈依旧不忘揶揄他一把。
“这个嘛……也许野蔷薇也累了呢。”他轻笑。
雪霁,山间的小路上气息微凉,少年低着头,用如诗的声线说出这样的告白。
暮色,微掩的门扉将暖光延伸至少女的眼角,将少年的背影同飞鸟一道拉长。
“我喜欢的,是那个乐观、坚强、一直向着前方的,像Amulet Heart一样的女孩。至少现在,我还能陪在她身边,直到她找到真正值得喜欢的人。”
“我喜欢的,从来都只是小桃花而已,只有在这一点上,我不会轻易让步。”
——真是的,结果还是没能坦诚地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