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在江赛城上方的阴云在疯狂的翻滚汇聚,炽烈的闪电偶尔闪过,随后伴随着轰隆雷鸣响震天地。
这场原本算是一场细绵秋雨可到了现在却孕育成了一场即将带来秋寒的暴雨。
原本躲避在屋檐下看着细雨朦胧的人们纷纷冒着雨重新奔跑在了路上,这场突如其来从小转大的雨还不知道最终会到什么程度,最好趁着雨势尚小快些赶回家去。
还有一些自恃风雅之人依旧站在屋檐的下方,看着风雨吹荡枝叶,与身旁之人文绉绉的评赏着这场秋雨,时不时的还能蹦出几句诗来,随后伴友皆笑赞附和。
而更多的人却已经冒雨前行,不在观望。
只是没人知晓,这场所谓的无妄之灾仅是随着一个人的情绪而发生转变的。
董新璇现在心情糟糕至极,脸上也是一片寒霜,她眼中却不显露出丝毫情感,像是一滩死水,永不流动,让看到她的人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寒意。
熟悉她的人此刻恐怕都会跑的远远的,因为这是她要发疯的征兆。
而作为跟她对了将近千年的对头,清丰画自然熟悉这个疯女人的脾性,只是他已然抱有镇定,这个疯女人在怎么疯狂最后肯定还是会有一丝理性的,她应该清楚只要她在这里出手到最后吃不了兜着走的肯定是她自己。
不怕她动手,就怕她不动手。
清丰画抱肩冷笑,眼中充满嘲讽之意。
董新璇神色漠然,她轻轻招手,将原本老老实实呆立在一旁的两位长老招了过来,示意他们将之前入门弟子的名单拿出来。
两名长老看向一旁默然不语的清风画,眼中流露出探寻之色。
清风画颔首点了点头,其实对于此地收取的弟子他一点都不放在心上,先不说其优劣程度,单就是他在这千年岁月里所见过的天才就多不胜数了,其中还不缺乏中途陨落的。
天才?多了就不是了,只会沦为在同等地区平等的人罢了。
更何况,他在千年前可比这些所谓的天才天才多了。
不稀罕,也懒得稀罕。
虽是宗门所需,但他也只是奉命行事,哪怕真的将这些天才收入自己殿下,几百年后再多几个和眼前两个不堪大用的老头子吗?
所谓天才,在他眼中,亦只不过是比其他修道者稍微幸运一些的家伙,生而得天地青睐,大道顺遂,只是可惜,到最后这一切的虚徒表象,世人惊赞,到了最后还不是死在他的前面,沦为一抔废土。
正是在绝对的强者之下,庸才天才皆是蠢材。
不足为自己正眼道矣,他此刻的行径更多的还是想看一下董新璇这个同自己一个时代争到现在的同行者是如何为这些卑微的蝼蚁来费尽心力的。
至于传承?
只要他的大道久远,长生不死,传承还有必要存在吗?
真是一个愚蠢的女人,怪不得会在几百年前深陷情关,虽在之后枯坐百年终破,但一生的大道也就止步于此了,牵牵绕绕,拉拉扯扯,再没可能寸进一步。
董新璇突然眉头一挑,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一旁的清丰画,戏谑的笑了笑,将一本薄薄的帐记丢还给那个弯腰弓背的老家伙,开口说道:“我也就不选了,挑来挑去无论挑到谁恐怕都不会如意,毕竟论其根本也都只是一些庸俗之才罢了,得之也无甚大用,哪怕是修了长生道终身成就也有限,更不可能踏入我们这道领域境界。”
她顿了顿,清秀的脸上闪过一道异样的光,眼中竟一瞬间熠熠生辉起来。
身上的白色衣袍微微震荡,从袖中飞出一柄精巧玲珑的小剑,续而看向一旁原本风轻云淡不以为然此刻却眉头紧皱的清丰画,她莞尔一笑,让清丰画眼角直跳,暗道不好。
“我突然觉得下面那个正在测试根骨的女娃娃不错,就要下面那个刚刚来此的少女了,对,就是那个被程玉文带着的少女。”
看着脸上瞬间阴郁一片的清丰画,董新璇如玉般白洁的手指轻轻敲击一旁的木桌,传来哒哒的清脆声响。
“而且啊,我还打算把她收为嫡传弟子,你看,我连收徒礼都准备好了。”她晃了晃漂浮在手心中的那柄玲珑小剑,有灵光在其丝丝纹路上时隐时现,显然不是一件凡品。
“这...恐怕不行..且是不能如董殿主的意了,此女早就被我收入门下,董殿主还是再看看其他人吧。”,清丰画有些僵硬的回道。
董新璇却眯眼而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清丰画没那么蠢,而她也没有那么蠢。
一个不会蠢到留下如此明显的漏洞,一个不会蠢到接着梯子就往上爬。
于是她轻叹一声,“既然如此那我也不能让清殿主割爱了,只不过身为青玄殿殿主的你要收取嫡传弟子也是应该上传祖师堂的吧?怎么也没听到什么风声啊!?这种大事怎么也得传一传,让我们祝贺祝贺啊。”
清丰画摆了摆手,便没有在说话,他是有些烦了,同这个女人打的交道太多,彼此也熟悉的太多,各自的小算盘都被对方想的通透,除去打架,而且还是那种分生死的那种,剩下的计量多是没用,得不到任何结果。
这让他想起了某一位同他一般级别的殿主一句笑言。
“若是董新璇与清丰画不见面就互掐,做个神仙道侣可就好多了,毕竟他俩简直就像是自家人,熟悉到一见面对方想做什么都知道,简直不要太默契,太了解,太熟悉。”
于是这个家伙便被自己和董新璇联手打了个头破血流,还差点给董新璇打到半死。
不得不说这个娘们实力的确了得,若是不到万不得已还真不想和她打生打死。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不过又释然,能够成为他们这种存在的,那一个不是世俗眼中惊才绝艳之辈,没点压箱底的本事早就去死了,哪还有可能活过千年岁月。
“去下面看一下吧,第二道考核应该也快开始了,按照这次评定,我会从他们当中挑选一位成为我璇华殿第二十七代弟子,清殿主没有异议吧?”
清丰画眼中闪动,看着董新璇下楼的背影,对一旁的俩位青玄殿长老挥了挥手,便跟了下去。
李卓然七绕八绕终于来到了一片空荡的广场处,偌大的空间仅有了了几人,显得格外寂寥空旷。
也不知道一座小小的石塔里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的开拓一旁小空间,李卓然有样学样的跟旁边一位华衣少年一样打坐在地,掐决聚气。
只是自己在一边在心中吐槽这个鬼宗门的时候,一边打量着四周。
看起来阵势倒是挺大的,这片小空间里也另有玄妙,只是现在自己肉眼凡胎也感觉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看到一旁的少年满脸喜悦惊奇便也猜的个差不多了。
看起来倒也有几分大派风范。
只是他们的待客之道是不是也太寒碜了一些,自己在塔里面走了半天竟然也没个接引长老出来领路,也不怕自己跑到啥机密核心之地。
一道门从上空出现,掠起片片涟漪,隐隐散发出流转的光华。
几道身影从中浮现,皆是面带威严,身上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一层淡淡的光辉笼罩在他们的身上,让人觉得耀眼的同时又看不真切,像是高空中的太阳,格外圣洁耀眼。
李卓然瞳孔微缩,在心中感叹道:“还是你们会玩啊。”
只是他随后便眯起了眼。
因为一个白袍女子也缓缓从中踏了出来,高挑出尘的气息宛如天女一般,只是不带有任何高天的高洁气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倨傲,而是满脸笑意的打量着下方纷纷抬头注望的众人。
在她旁边,是一个同样拥有出尘气质的少年,只是他的眼中,涌动着很深的倨傲,仿佛是在高天俯瞰草芥一般,眼中空无一物。
少年细微的声音响起,随后震荡在整片广场之上。
“璇仙宗入门第二考,开始!”
一位长老的身影从他身后掠起,降到地面之上,拉开手中的一份卷轴,便念诵而出。
“我璇仙宗自创宗以来已过百万年...”
李卓然停了片刻却收回心神不再刻意关注,无非是一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所谓辉煌事迹还有其他各种祖师惊艳弟子,没劲的很,若是不出意外,其中被冠以尊称的人起码得死了一半,甚至全死了都有可能。
以死人的功德辉煌来体现自家宗门的实力让李卓然嗤之以鼻。
这是只有一代不如一代的宗门才会有的行径。
就跟自我安慰差不多,不断的重提以往的辉煌,用来掩饰当今的衰败。
只是当他抬头看向那道身影时,眼中却蓦然的闪起一道亮光。
随后便被一道带有深沉意味的视线扫到,李卓然转眼望去,是那个在一旁冷峻着脸,神色漠然的白衣少年。
李卓然咧开嘴,傻傻的笑了起来,不存在任何的心机外露,纯静天真的像是一个处世未深的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