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军进屋就把手放在了热乎的炕头上,一路拿了那么多的东西,手都冻麻了。看到此时的屋与年前他看到的那个狼藉的屋,就知道单充环这几天没少挨累。过去的事谁也没有再提起,免得影响了年的气氛。
“赶紧上炕做着,可热乎了,没啥要弄的,我都整好了,一会了包饺子。”单充环说着,把那些东西都拿到了里屋。
“等到天气暖了,我就买几代涂料,自己把墙刷刷就白了。棚就不弄了,正月不动针线,过正月,你来把被褥在给拆洗,做做。”他先打破了寂静,与丫儿说着,平和的就像根本没有喝药点房子这档事儿。
“你来前,再买点棉花吧,扯个被面,做一套新的被子,每次你来时盖,有一套不行的让我扔了,钱,你先给垫着,上秋卖了玉米就还你,也用不了多少钱。在给我买个收音机,电视暂时不买了,回家没有个声音不习惯。”好久丫儿没有听到单充环这样神智清醒,和蔼的声音了,眼泪不争气的流着:“嗯。”
“下午去你老叔家吗?竟是谁家的东西啊?”
“爸,我结婚了,就是老江家的人,走亲戚就是我们夫妻商量过的,我姥姥的那头亲戚我们是不会走动的了,你也不要劝我。你也不要干涉老江家的决定。我大了,有自己的判断,有去那些亲戚家的钱,不如直接都给你!”丫儿大了,真的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见,办事说话也干脆,直接封了单充环不想让断了那份亲情的话。
“下午去我老叔大伯家,明天去大姑,二姑家。他家的亲戚多,排号都排到了十四了。所以我明天下午就回。”丫儿如实相告。
“过了二月二我就来,在多待几天。”丫儿给单充环一点小小的安慰。
“你哥哥前几天回来了,进屋就给我磕头,说他错了,这几天去鞍山干活了。”单充环略带得意的表情与进屋就忙乎做棉被的丫儿说着。
单充环的要求很低,可以说是低到尘埃里,只要单义不赌博,有一份安稳的工作,赚多赚少无所谓,起码可以肯定的是,干活就有收入,古人说锯响就有沫。钱都是一分一分积攒的,他这些年养两个孩子,还不是一样盖起了四间大平房,外表的光纤,内心的满足,把女儿也荣耀的嫁到了县城。哪一样在村里也不逊色啊,唯独沾染了赌博的儿子,提起就让他气愤不已。气归气,老人的职责还没有完成啊,儿子一天不把老婆娶到家,也是他的心病,也是他为之奋斗的动力。精神的支柱胜过一切的压力,美好的向往始终在单充环心中燃烧。
只要单义去工作,他就会精神抖擞,策划着儿媳妇的事宜,一分钱也不会错花,只要有提媒的,就会第一时间定下亲事,恨不得一夜就抱出孙子来。
哎!这一对冤家父子啊!可以随性的做着自己想做的事情,可遭殃的却是无辜的丫儿。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儿女有还债的,有讨债的吗?莫非丫儿就是还债的?无债不来?!
江军今年没去盘锦工地,丫儿有孕在身,需要体贴照顾。主要是年轻的男女谁愿意分开啊,在一起暖暖的被窝,每日能看着心爱的人,这才是幸福的生活。
江军的手艺不用自夸,一用变知晓。守着丫儿,在县城找一份称心的工作就像当初娶丫儿一样顺利。小小年纪,高薪工资,对家承担一分责任那是搓搓有余的事情。
每日回家看到满脸欢笑的丫儿,与杨百琴东西屋住着,也一点感觉不到夹板气是啥东西。
看着肚子渐起,走路还是那么风风火火的丫儿,忍不住见到她就伸出那雄厚的手掌,贴在她的肚子上,感受亲骨肉的蠕动。就要当爸爸了,荣耀的自豪感也冲刺着江军不爱说笑的脸。
每天的清晨是江军最痛恨的时候,本不想推开躺在胳膊上沉睡的丫儿,紧贴的身躯舒适的温度。偶尔还能被不知是儿是女的小脚有力的踹一下。闭着的眼睛,任由耳朵传来杨百琴轻微的招呼,“大军,饭好了。起来啦,六点了。”
都是从年轻时过来的人,咋能不理解孩子们的缠绵呢,叫还是得叫的,毕竟还得工作赚钱养家啊。叫一遍不起,那就叫两遍,看不到开灯,那就再叫三遍,当母亲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了。江军哪点都好,就是时间观念差,贪睡,不紧迫点,也许一觉搂着老婆能睡到第二天早上。
偶尔杨百琴也是无可奈何啊,每次都是看到江军匆匆爬口饭,就跑的样子,好笑又好气。剩余时间就是她与丫儿有说不完江军相亲的个个场面,亲如母女。
一晃儿快到七一党生日了,举国欢庆的时候,丫儿也顺利见到了自己的宝贝女儿。第一胎是女孩,乐坏了杨百琴,预示着还可以要个二胎。女儿起名叫盼盼,预示着早日盼来个大胖小子。人丁兴旺永远都是居家过日子的首要任务。凭江军的手艺能养得起,何况江九祥也是半拉儿木匠,大活干不来,盖个民房,做个座椅板凳,小的溜的做点维修,赚点给孙子买食品的钱还是没问题的,不到五十的年龄,这样的活干个20年还是有把握的。红火的小日子那是有滋有味,每日孩子的啼哭都像是在对外炫耀他们家的风光。
一家的和睦很快在屯中,被邻居老吴太太宣扬开来。老吴太太那是有名的万事通,当初的妇女主任,就是凭借一口好嘴,能说会道,办事利索博得大家一致的推举。可偏偏命运捉弄人,倔强而又小心眼的老吴头,把她活生生的从妇女主任的职位上拉到了家里。拳脚并用,制服了刚强的老吴太太。一生的不甘,没有磨灭善良乐观的心态,还是那样的事事通,每日过丫儿这屋做一会,说笑完拿个小板凳一瘸一拐走出门口坐下,看到路过的人,就问长问短,做到任何家任何事心中有数。
老吴太太每天晚饭前都会来丫儿这屋坐一会,用那一只不明亮的眼睛看看小盼盼。老吴太太五个儿子,五个孙子,偏偏家里没有女孩,看到丫儿的盼盼,可是稀罕的不得了。年龄的差距不会影响语言的交流。丫儿虽然才19周岁,孩子般的幼稚肯定存在,但老吴太太天生童心,她们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乐趣话题。出了满月后,丫儿是一溜烟就迈进了老吴太太家的门槛。
邻里邻居处的就像一家人,老吴家五个哥哥拿丫儿也当成了妹妹。
江九祥买的这套房子本是老吴头亲弟弟的,因为猪圈滴水岩的问题打的是对面不相逢,以至于亲兄弟20年不来往。江久祥买这个房子时东西两院各给让了一块砖的位置,才签的字。
按照习俗,小孩满月是要回姥姥家住几日的,这下单充环家可热闹了。满炕孩子的小衣服,小被儿。屋外的洗衣绳子上也挂上了彩旗,时不时孩子的啼哭传出多远,好像是在呼喊那个被提升为姥爷的人快点回来给丫儿做饭吃。热闹了这家,就会冷落了另一家,杨百琴知道单充环每日肯定不会天天陪在丫儿身边照顾孩子,最多就是及时回来给做饭罢了,所以临走时,杨百琴故意与盼盼说悄悄话,“大孙女啊,去看姥爷要听话啊,不许老哭,免得你妈妈上火,住几天就回来啊,奶奶想你。”其实意思是让丫儿早点回来,这母女两个人不在家,家里就没有了生气,谁也不多说一句话,毫无情趣的。